乔迁宴(1 / 2)

乔迁宴

吴王乔迁前夜, 钟德宫内。

燕锋领着新婚燕尔的王妃郑七娘进了夏良妃的寝殿,意欲邀请母亲过来参加他们明日的乔迁宴。

夏良妃近日来睡眠不好,医官说是心绪不稳, 心火旺盛的缘故。

燕锋只觉奇了, 阿母这样的性子,竟也会有事情能动摇她的心绪?

反正无论如何, 都不会是他的缘故, 燕锋十分有自知之明。

进来的时候,燕锋发现阿母没有像往常一般练字, 而是在作画,甚至面上还带着一丝淡笑。

燕锋不经意瞥了一眼, 模模糊糊瞧见至上似乎是一对缠绵的鸿雁, 正相伴着向南飞去。

大雁是忠贞之鸟,又负情深。

燕锋有些诧异,阿母向来不是纠缠于情爱的人, 且与阿父看着也不算浓情蜜意,竟也会作此丹青?

尽管心中疑惑,燕锋深知这不是他该打听的, 阿母也不会告知他。

燕锋进殿前本是牵着自己小王妃的手的,怕阿母嫌他没规矩, 进殿时候便有些不舍地松开了。

“要见阿母了, 我们规矩些, 回去再牵着。”

怕郑悠多想,燕锋撒开手时低低说了声, 见女郎又红了脸, 甜笑着点了点头,他才松手。

燕锋如今十分庆幸当初选妻时阿母事先问了他的意见, 更庆幸那日牡丹宴他看见了偷吃糖饼的郑家七娘,若不然任由着阿父在世家女郎中挑选,大抵是不会选中这个贪吃又胆小的女郎,也不会有现在他的夫妻和乐了。

“阿母万安。”

燕锋见礼完,郑悠也忙不叠跟着道了一声,乖巧又规矩。

夏良妃也没擡眼,依旧在认真地勾勒鸿雁的羽翼,只淡淡唤他们起身。

宫人将席位铺设好,燕锋带着郑悠入座,看着母亲眼下淡淡的青色,关切道:“阿母近来仍是睡不好吗?要不儿子去民间寻些名声好的大夫过来给阿母瞧瞧?”

好似是在他大婚前后,阿母便在睡眠上不大好,侍候阿母的方媪说阿母总是夜半惊醒,失眠多梦,也正是如此,阿母的气色瞧着都不大好了。

先前宫中御医也看过了,但见母亲的模样,怕是没有起太大的作用,身为人子,他少不得关心一番。

夏良妃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无碍,医官开的方子也渐渐有了成效,想必过几日便有效用了,不必再麻烦。”

听母亲这样说,燕锋不再多言,直奔主题道:“儿子今夜过来,是想问阿母明日可有空闲,阿母应该也知明日儿子便要搬去王府了,有场宴席,阿母若是无事可否一道来看看?”

燕锋内心是忐忑的,在他的记忆中,阿母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不管是子女还是夏氏,甚至是郎婿。

仿佛在她眼里什么都不要紧,只淡漠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诉求,也不知在为什么而活。

甚至有些盛大的节日或者宫宴,阿母都懒洋洋的,宁愿在寝殿中写一日的字。

燕锋并不确定阿母愿不愿意来他的乔迁宴,于是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然令他意外的是,阿母干脆利落地点头应下了。

“几时的宴席?”

阿母声音仍旧轻淡,仿佛山巅一抹飘渺的风,但这次却切切实实刮到了他面上。

燕锋心中欢喜,就连面上也露出了些笑意,同一旁也为他高兴的小王妃对视一眼,笑着回道:“回阿母,宴席大约在酉正,阿母不必来得太早,能赶上时辰便好。”

夏良妃一一应下了,有听着儿子最后说了几句关切话语,将人送出去了。

看着一对年轻人自殿内离开,或许是觉得她不会注意他们,在即将转弯的时候,两人牵起了手,肉眼可见的甜蜜。

夏良妃看着那对小年轻消失在眼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边露出了一抹温柔至极的笑。

但这丝笑意很快便消散了,接踵而来的是眸中闪烁的哀伤。

自小服侍夏良妃的方媪瞧见了主子眸中隐约存在的泪光,也跟着露出难过的神情,上来宽慰道:“女郎莫要哀思过重,小心今夜又睡不好。”

这是主仆两之间商榷好的,私下里方媪永远称夏良妃为女郎,人前便唤一声良妃。

夏良妃心中并不认可燕氏是她的夫家,但顾及着表面,她只能稍作伪装。

私下里,她永远是那个无拘无束的未嫁女郎,才不是什么夏良妃。

想到明日的事,夏良妃情不自禁摸了摸头上那根仙鹤金簪,柔声回道:“没关系,反正明日过后我便能睡好了。”

“还有,明日的事安排好了吗?可曾告诫好盈娘?”

分明已经全都布置好了,夏良妃还是不大放心,她不容许这次的事出问题。

方媪本想再劝劝主子,但一看到主子面上的哀伤与坚定,便迟疑起来,最终还是放弃了。

“女郎放心,一切准备就绪,定不会出纰漏。”

得到了准信,夏良妃露出了一抹灿烂又极致的笑,内心的激荡使得她眼眶微红,渐渐漾起水色。

……

钟德宫外,郑悠被郎婿牵着,两人悠闲地踱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成婚后,随着两人关系日渐亲厚,郑悠也不觉得他是冰坨子了。

她的郎婿只是内敛,对外人话少,加上偶尔不会说好听的话罢了,其实一点也不讨人嫌,反正郑悠心中挺喜欢的。

由心而发,燕锋待她很好,也会惯着她,甚至比阿母还要纵容溺爱些,虽然也会板起脸说她,但只要她略略撒撒娇,人就不再难为她了,比阿母还好对付。

就是夜里有些难伺候,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了,傅母说这也是郎婿喜爱她的表现。

这样想,郑悠便觉得这门婚事来得好,她满意极了。

越想越开心,郑悠不自觉露出笑,被一旁时不时瞧她的燕锋瞧见,狐疑道:“你在那美什么呢?”

燕锋记得自己并未说什么笑话,他的王妃怎就自己在那笑起来了?

偷着乐被抓了个正着,郑悠有些不好意思,忙含糊解释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不值得说与夫君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