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陪商牧之回老宅那边梁栖月最头疼的就是认人，叫人。
商老爷子有过三任太太，子女数量已知和未知的都成谜，前几年还冒出来一个跟商牧之年纪差不多的小姑，说是某一任养在外面的情人生的私生女。
以至于梁栖月到现在还没认全。
“牧之，七月。”
蒋怡在边上开口叫了两人。
梁栖月先走过去，跟蒋怡他们站在一块。
“脸怎么了？”蒋怡最先看见商牧之唇上的伤口。
梁栖月一愣，脸立刻红了下。
刚才在楼下看见他的时候她都忘了他嘴上昨天被咬的。
商牧之神色平淡，面不改色道，
“不小心磕碰的。”
“这么不小心。”蒋怡皱眉低声说，“你爷爷在前面。”
走廊站着不少人，商老爷子在前面病房门口，旁边是常年陪在他身边的老宅管家，他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从背影根本看不出来年龄，穿着黑色唐装拄着把手杖，身形高大挺括，背脊板正，还带着年轻时候在部队里短暂待过一段时间的习惯。
商家的另外几房都在后面，从表情上看不出多少对此刻正躺在icu里面人的担心，反倒都是一副很畏惧商复生不敢上前的样子。
商牧之走过去，接替了边上管家的位置，扶着老爷子到边上，
“二叔昨晚从老宅离开喝了不少酒，估计是太晚了，没看见迎面开过来的车。”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让人调了路段的监控，实际情况跟他说的有不小的出入，但二叔一家还在后面，他不太好当面讲。
前段时间才出了事被老爷子罚，今天就上演苦肉计，没想到赌太过。
商复生看起来没多少悲痛的情绪，只问了句，
“货车司机那边呢？”
事故严重，对方司机当场就没了。
商牧之说，
“已经联系家属了，钟叔那边在谈赔偿。”
“凭什么赔偿？”后面一个染着头金发戴耳钉的年轻男人情绪有些激动的开口，“我爸到现在还没醒呢，那司机不也是疲劳驾驶？”
梁栖月认识他，是商牧之二叔的小儿子，商至晟。结婚第一年她跟商牧之回老宅，还被商至晟明里暗里嘲讽过，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商至晟看见她都还挺规矩。
商复生闻言没说话，后面站着的其他几房更是都不敢发表什么言论。
“爸，小晟他不懂事，乱讲的。”人群后面一个保养很好的中年女人出来，一把拽过商至晟解释道，
“对方司机那边我改天亲自带着人去拜访。”
商复生对他这些子女们各个都了解的很，也有些累了，跟商牧之说，
“这事你看着办就好。”
商牧之应了声，让管家先送老爷子回去。
梁栖月一直站在蒋怡边上，从过来开始就没说过话，很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但商复生被管家扶着经过这边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她，
“七月也来了。”
梁栖月愣了下，点头叫他，“爷爷。”
其实她一直也是很怕商老爷子的，叫完人后就低下头有点不敢跟他对视。
“她跟我一起来的。”
商牧之走过来，擡手很自然地搭了下梁栖月的肩膀。
梁栖月低着头，视线落在对方老爷子拄着手杖的手背上，松弛垂下的皮肤挡不住年龄感，褐色的斑点下青筋干净随时会突破皮肤出来，有些让人害怕。
商复生嗯了一声，淡淡地说，
“过几天带回家一起吃个饭。”
“好。”
手杖敲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越走越远，等人彻底走了梁栖月从松了口气。
商牧之低头看她，
“这么紧张？”
梁栖月手心都有些冒汗，瞪了他一眼说，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紧张。”
走廊里其他的商家人等老爷子离开后也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开始陆陆续续的跟二叔一家打完招呼离开。
商陆刑跟蒋怡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回家吃饭，商牧之拒绝说不用。
梁栖月跟他一起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林肃还在外面的车里等着他们，商牧之看起来有些累，直接上了车。
梁栖月站在外面，犹豫了下，也拉开后面的车门上去。
林肃没问他们目的地，直接朝着来时候的方向开。
车里很安静，商牧之上车后就没开口说话，连呼吸声都很平稳，梁栖月怀疑他是直接累的睡着了。
但刚才商复生在医院走廊那边莫名其妙的忽然停下来叫自己，还让商牧之带她回老宅吃饭，梁栖月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商牧之靠着椅背，仰着脸，侧面轮廓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相当分明，鼻梁和下颔的比例线条用笔也很难勾勒到这样。
梁栖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擡手先拉了下他的衣角。
商牧之没动。
她顿了下，猜测商牧之肯定是睡着了，于是往前凑近了些，跟前面开车的林肃说话，
“你老板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她刚才回去看房子，感觉商牧之像是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家一样，而且他之前不是精力特别旺盛吗，怎么现在居然都累了。
林肃正在开车，闻言愣了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板最近一直都在工作。”
“是吗？”梁栖月不太信，“那他晚上都在什么地方睡觉？”
前面红绿灯，车停下。
林肃看了眼后视镜，忽然没说话。
梁栖月皱眉，“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帮他打掩护？”
“回去把家里的监控给你检查一遍。”
商牧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听不出多少的情绪，
“你在怀疑我什么？”
梁栖月愣了下，立刻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