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用自己思想的肋骨创造了只属于他的夏娃,他创造她并爱上她,在她生命的不同时空中编造她的人生。在这个过程中,他体会到了普通写手与文学家的区别——在文学家的笔下,人物活了过来,拥有了生命,文学家无法控制他们的言行,甚至无法预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他就这样与他的夏娃相爱了。
“……就是罗辑最投入的一次爱情经历,而这种爱一个男人一生只有一次的。以后,罗辑又开始了他那漫不经心的生活,就像他们一同出行时开着的雅阁车,走到哪儿算哪儿。”(刘慈欣《三体》)
在深夜滋滋的电流声中,你念着,X听着。
此时,你望向谢问东,半晌不语。
他说:“顾兄想说什么?”
你抿了抿唇,微笑说道:“我想说,虽然我不抚琴,但X先生,你是我的知音。”
说完,你拉开车门下车。
你目标确定,不爱砍价,不办车贷,全程不到半个小时,你拥有了最新款的纯黑色雅阁车,还有谢问东送你的同款小和尚车饰。
夏天的拉萨天光格外的长,一直到夜里九点才天黑,这让下班后的时间过于漫长。于是你找了一份兼职,在一家新开业的酒吧当起了调酒师。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二点,你疲惫却充实,回到家后倒头就睡,歪打正着地缓解了失眠。
第一次听说你在酒吧时,电话那头的谢问东沉默了两秒,扔下一句“定位发我”后就挂断了电话。二十分钟后他步履匆匆地来到酒吧,神情肃然,直到见你好端端地站在吧台后面,才缓缓地放松神情。
“怎么想着来调酒?”他隔着吧台坐下。
你整理好工作服上的黑色领结,动作娴熟地抛了抛雪克杯,说:“赚钱养盼盼,它最近吃得很多。”
“……”谢问东说,“我帮你养。”
你说:“盼盼已经习惯了单亲家庭。”
说话间,有两位客人来点单,你开始调酒。
谢问东要了一杯柠檬水,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你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有如实质,来找你搭讪的男男女女少了许多,清静了不少。有两个姑娘红着脸放下纸条就跑,也被谢问东眼疾手快地抓着纸条揉成一团。你一边忍笑,一边忍不住笑,含笑看他。
此外,找谢问东搭讪的人非常之多。他相貌完美,气质优雅,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非常吸人视线。衬衫袖口露出的名表,桌面上车钥匙的图标,足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他用来拒绝的只是一句话:“抱歉,我已经结婚了。”同时向对方示意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咬着嘴唇忍笑,这与你大学时用来拒绝别人的话术一模一样。
清酒吧氛围安静,夜风拂过风铃,发出低沉悦耳的声响。
你调酒时需要非常专心与安静,因此谢问东并不太会与你闲聊。他只是隔着吧台与你对坐,沉静地对着屏幕敲代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有一天谢问东有事不能来,他提前找到你,在你的无名指套上一枚钻戒,与他手上的是同款,也正是表白那天他想送你的那一枚。
“当做防搭讪的道具。”他说。
你望着他,想起过去半个月里的那些夜晚。每当调酒的间隙,你看着面前的人,总会想说,放弃吧,谢兄,不值得,这样浪漫的夏季夜晚,明明可以去享受生活,去海边,去滑雪,为什么偏偏要守在一个酒吧。
可你又把话吞了回去。
夜雨对床的那个夜晚,他向你亮出了他的底线,他还在熬,他还在等。
他不会放弃。
你也向他亮出了你的底线,你随他熬,你随他等。
你不会心软。
最尖利的矛攻向最顽固的盾。
没有结果。
七月底的一个晚上,酒吧异常热闹,包间与卡座都坐满了人,低低的欢笑声此起彼伏。
调了一整晚的酒后你有些累,便拉过椅子在吧台后坐下,指尖转动着长长的银质吧勺,漫不经心地说:“我想过了,不就谈个恋爱嘛,这样熬着双方都难受,那就谈呗。”
正敲代码的谢问东擡头看你。
你耸了耸肩:“反正我也谈过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谢问东合上笔记本电脑,问:“那么多次,是多少次?”
“唔,二三十次吧。”
“二三十次?”
你挑了挑眉,微笑地说:“怎么,谢兄不相信?我吻技那么高超,可不就是和不同的人练出来的么。”
谢问东道:“是吗?”
“当然。”
你从兜里摸出一个硬币,在空中抛了抛:“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你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硬币,轻轻一弹,嘴里配合地“叮~”了一声,硬币原地消失了。
谢问东静静地望着你。
你眨了眨眼睛:“看清了么?”
他说:“没有。”
你笑得欢快:“那再看一次。”
你再次拿出一枚硬币,用同样的手势一弹,硬币又消失不见了。
谢问东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像在沉思。
你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谢兄?”
他说:“你给那二三十位前任变过魔术吗?”
“当然,学魔术就是为了撩妹的。”
“撩妹?”
“嗯,也撩汉。”
谢问东看着你,突然慢慢地笑了笑,他轻缓地说:“宝贝,你出来。”
“为什么?”
他道:“我也给你变个魔术。”
你警惕地看了看他,他坦然地望着你。你便起身推开吧台侧边的半人高小木栅栏,绕了出去。
灯光昏暗看不清脚下,你被台阶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谢问东从容地搂住你的腰身,你被他抱在了怀里。
你仰头看他,说:“多谢谢兄相助。”
他低头看你,微笑道:“不客气。”
你讪讪地说:“可以放开了。”
他说:“我还没变魔术。”
你说:“那你变吧。”
他维持着微笑,指尖从你腰身划过,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抛了抛手里一枚银质反光的东西。
一枚硬币。
“卿把它变没了,我又把它变出来了,算不算魔术?”
你:“……”你摸了摸已空无一物的腰带,无言以对。
谢问东依然不肯放开你,他慢条斯理地又说:“男孩子不可以撒谎。”
“我没有撒谎。”
“怎么不算撒谎呢?”他低头看着你,“哪有二三十次恋爱?”
你眨了眨眼睛,说:“这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说我骗你,有证据么?”
“当然有。”
谢问东微笑着,手指抚过你的嘴唇:“你吻技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