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睡粉这事咱不兴做啊!要塌房上热搜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的!我看好多男的都毁在这上头了!你千万不能走错路啊!!”
“……这特么都哪跟哪呢??”
纪因蓝觉得他兄弟脑子高低有点毛病。
他嫌弃地推开丁逸逍担忧的脸,左右看看边上没别人,又突然想到一茬:
“许最呢?”
“兄弟把你放心里,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你就在这找许最?”
丁逸逍也帮他瞅了一眼:
“那儿呢!”
纪因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许最正站在博物馆展厅中央那座巨大的恐龙化石下,他还戴着他的棒球帽,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就那样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它。
博物馆人来人往,都是闹腾的少年,但许最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独自隔着上亿年的时光和恐龙对视许久。
纪因蓝有很多时候都觉得许最很怪,他不擅长交际,不会说话,也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
他好像有自己的世界,他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和天马行空。那些东西他不给别人看,也不给别人说,只有他自己知道。
“哎,我看到珏珏子和闪姐了,我过去了哈!反正兄弟跟你说的话你记心里,千万不能忘了初心!别让我唾弃你!”
丁逸逍拍了下纪因蓝的肩膀,自己先跑了。
“滚滚滚。”
纪因蓝哭笑不得。
他没跟丁逸逍过去,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只继续站在原地看着那边的许最。
许最看了恐龙多久,纪因蓝就看了许最多久,到最后实在等不下去了,纪因蓝过去拍了拍许最的肩膀:
“看什么呢?”
“……”许最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会来。
他抿抿唇,才答:
“恐龙。”
“我知道这是恐龙。”
纪因蓝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问你为什么看那么入迷,这么老半天也没看够,仰着脖子不累吗?”
“不累。”
许最微微垂下眼:
“在想……它们活着的时候什么样。”
纪因蓝指指边上的展签:“这不是有修复照片?”
“不是……”许最扫了眼展签上死板的图片:
“想它们会动的时候,还活着的时候,是怎么生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挺自由吧?想跑,想吃想睡,想干什么都行,反正不用说话,也不用上学。”
纪因蓝从口袋里摸了块泡泡糖,拆开包装丢进口中,边嚼边道。
“嗯。它们很大,很自由。”
“是啊,真大,这脖子仰起来,都快顶到天了。我俩还没它一节腿骨长。”
纪因蓝也仰头看着。
博物馆顶上的玻璃天窗透下光来,流淌过那些巨大骨骼,阳光下可见漂浮的细碎灰尘,又在地上落下一片片的光斑。
不知为何,有股属于时间的沉重感扑面而来。
纪因蓝其实对博物馆这种地方没什么兴趣,但跟许最聊了这么两句不着边际的天,他好像突然能从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乐趣。
这人真有意思。
纪因蓝轻笑一声,擡手拍拍他:
“还看吗?”
许最垂眸看着他唇角那丝笑:
“不看了。”
“那走?”纪因蓝偏偏头:
“去别的地方转转。”
“嗯。”
两人肩并肩往别的场馆散步似的慢悠悠晃着,走出去几步,纪因蓝回头看了眼被他们落在身后的恐龙化石,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哎,许最,你想当什么恐龙?”
“当……?”许最可能是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想了想,答:
“阿根廷龙。”
纪因蓝也就认识最有名的那几种恐龙,许最报出这品种,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就顺手摸出手机搜了一下。他扫了眼介绍,上边说,阿根廷龙是目前发现的最大的陆地恐龙之一。
纪因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可以啊,想当个大的,长得高高的,别的龙够不着你,没法跟你说话是吧?正合你意。”
身边传来很轻的一声笑,纪因蓝顺着声音看了眼,瞧见了许最唇边未散的笑意。
纪因蓝目光微微一顿,收回了视线。
他勾了勾唇:
“笑这么好看,就该多笑笑。”
北川市自然博物馆很大,全部逛下来需要不少时间。
纪因蓝和许最逛了几个场馆,在动物标本那块遇见了姜闪闪他们,便搭伙一起看一起走。
“来,蓝,给我拍张照!”
姜闪闪看见那些毛茸茸的东西就走不动道,就算是没有生命的标本也不嫌弃。
被她看上眼的是一玻璃柜的兔子,她把CCD递给纪因蓝,自己在展柜前摆起了姿势。
纪因蓝扫了眼旁边的人:
“怎么使唤上我了?你御用摄影师呢?”
“嗐,小包公刚被你们老师叫走了,不然我用得着你?别废话,快拍!”
“行行行。”
纪因蓝努力给她找着角度,拍好照片后把相机还给了她。
姜闪闪接过相机,自己到边上批阅去了,纪因蓝则站在原处,看着玻璃展柜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兔子。
这些标本做得栩栩如生,景也布得好,就像是真有这么一群兔子在田野里撒欢似的。
纪因蓝一只只打量着,原本没多在意,但一扫眼,他突然瞥见角落里还缩着一只垂耳兔。
那只垂耳兔躲在兔群的角落,窝成小小一团,看起来胆小又窝囊,脸上的表情也呆呆的——如果兔子也有表情的话。
纪因蓝看乐了,他总觉得这兔子看着莫名有点眼熟。
“哎,许最……”
纪因蓝原本想让许最看看这只兔子像不像他,但一擡眼才发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许最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
纪因蓝微一挑眉,直起身扫了一眼。
这展厅里人不多,他大致扫一圈就看见了要找的人。
那人正站在另一边,离他们不远不近。
纪因蓝望过去的时候还和他对视了一瞬,显然,他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并不是在看其他展品。
纪因蓝觉得他好像有点怪。
因为在对视之后,许最的视线下落,像是看见了什么,又有点僵硬地挪开了眼,强迫自己望向了别的地方。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起,可能是空着手没有安全感,他抓住了自己胸包的带子。
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原本没什么好值得在意,但纪因蓝注意到,他擡手时,指尖还带着不自然、也并不明显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