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纪因蓝看了个新鲜:
“你还有这招呢?怪可爱的。”
许最轻轻抿抿唇角,没有说话,只又用蓝笔在污渍小人边上加了四个字母——“Be”。
纪因蓝微一挑眉,看了他一眼:
“写这个干什么?”
“……”许最擡手摸了摸耳朵:
“……好看。”
纪因蓝点点头。
反驳不了,加上字母,好像确实没那么突兀也没那么单调了,是很好看。
他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顺便擡头看了看车里的情况。
车里人坐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了,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发车。
纪因蓝闭了闭眼,在板正的大巴车座椅上努力找个了舒服点的位置。
鼻子里是汽油和车内劣质熏香的味道,刚才有东西转移注意力还不觉得,现在空闲下来闭上眼睛,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好像被扔进了和面机,转得晕晕乎乎停不下来。
啧,昨天不该熬夜的。
纪因蓝无声地叹了口气。
车里很吵,后来好像又上了一拨人,再后来,又多了发动机启动的噪音。
纪因蓝迷糊一阵,脖子痛得要死,他擡手揉揉脖子,就听旁边人小声问:
“怎么了?”
“脖子疼。”
“不舒服?”
“晕得慌。”
心里烦着,纪因蓝语气不怎么好,声音也有点大。
“晕车吗?”
另一边传来一道声音,明显是在接纪因蓝前一句话。
那是个挺好听的女声,但纪因蓝听着有点陌生,没认出是谁,就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了一眼。
他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女孩子,短直发,五官精致,是带着点攻击性的漂亮。
“?”纪因蓝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不是九班的大巴车吗?他班来新同学了?
正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前座探出来一颗吃瓜的脑袋。
丁逸逍热心为他解释情况:
“你刚睡着了不知道。艺体班车不够坐,咱班正好空了几个位,就匀了点人过来。这位是艺体班的除岁,学舞蹈的,我们都认识过了嘿嘿……”
“嗯,你好。”
纪因蓝点点头,跟除岁简单介绍:
“纪因蓝。”
“我知道。”除岁大大方方冲他笑笑:
“我这晕车贴晕车药都有,你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纪因蓝重新闭上眼,有气无力地解释:
“我这也不是晕车。”
他揉揉脖子,又调整了个姿势,打算再试着睡一会儿,但刚等他开始酝酿睡意,他就觉着旁边总有人往下拽他袖子。
第一次,纪因蓝忍了。
第二次,纪因蓝又忍了。
第三次,那人还加了点力,纪因蓝忍无可忍。
他睁开眼,压低声音问许最的罪:
“流氓啊你,你特么拽我衣服干嘛???”
“……”
许最看看他,挪开目光,再看,再挪。
往复数次,等觉得纪因蓝好像真的要骂人了,他才垂下眼,抿抿唇,解释道:
“想说……”
“想说什么?!”
“想说,”许最顿了顿,擡手指指自己右边肩膀:
“脖子疼的话,你可以靠着我……”
“……”
纪因蓝脏话都到嘴边了。
熄火了。
他双手抱臂,靠着椅背,往下蹭了蹭。
停顿片刻,才十分僵硬地往许最肩上一靠,硬邦邦道:
“谢谢。”
许最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栀子花香很好闻,现在靠近了就更浓郁一点。那味道驱散了车里其他难闻的味道,竟让纪因蓝晕乎乎的脑袋都感觉好受了一点。
他没忍住又深嗅了一下。
车里的同学们都在因为出游而兴奋,唱歌的怪叫的都有,纪因蓝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就听见有人问:
“吵吗?”
“有点。”
他今早脑子不清醒,出门忘了戴耳机,问就是后悔。
“有耳机。”
“?”
纪因蓝怀疑许最这人不爱说话是不是因为他把技能点在了读心上。
他睁开一只眼,看见许最手掌摊开,里面躺了两只蓝牙耳机。
纪因蓝也没跟他客气,戴上耳机,世界果然安静不少。
干净的吉他弦音前奏响起,歌曲旋律温柔舒缓,带着点夏天少年的雀跃,跟纪因蓝平时听的摇滚完全是两种风格。
耳机连的是许最的手机,纪因蓝听着这歌有点耳熟,一时没想起来,便问:
“这什么歌?”
许最的声音隔着歌曲中少年清澈的嗓音传来。
他答:
“《情书》。”
“……哦。”纪因蓝想起来了,难怪熟悉:
“你喜欢听夏子澈啊?”
“嗯。”
“那下次……”
那下次什么,纪因蓝声音低了下去,车里太吵,许最没有听清。
肩膀上的人呼吸逐渐均匀,估计是睡着了。
大巴车晃晃悠悠,载着一车吵闹的少年在公路上转了个弯。
阳光从一侧来到另一侧,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有点刺眼,落在少年睫毛上,在脸颊洒下浅浅的影子。
可能是被晒烦了,他微微皱了下眉。
许最垂眼看着他被阳光衬成金棕色的眼睫,和埋在蓝色衣料里显得格外白皙的手,略微有点出神。
片刻,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偶然一擡眼,和另一边一人对上了视线。
除岁原本正看着纪因蓝,被许最发现也没闪没避,反而对上他的目光,大方冲他笑了笑。
倒是许最先挪开了眼。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擡手取下了头上的帽子,轻轻扣在纪因蓝头上。
帽檐垂下,遮去阳光,也挡住了他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