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秀珠分娩(1 / 2)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九个多月的时光,在白秀珠日渐隆起的腹部和金燕西日益沉稳的眉宇间悄然流逝。

这九个多月,对金燕西而言,是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他不再是那个流连于舞厅、沉溺于声色的金家七爷。凭借着自己的机敏与努力,更得益于父亲金铨总长的余荫与大舅哥白雄起次长的提携,他从一名普通的巡警,一步步擢升为警备科的副科长。警服穿在他身上,少了几分昔日的浮夸,多了几分干练与担当。

为此,他几乎推掉了所有无谓的应酬。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总是被他以“要加班”、“要陪太太”为由婉拒。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夹杂着嫉妒与不屑的咒骂,骂他“有了媳妇忘了兄弟”,骂他“官不大,架子倒不小”。金燕西对此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他的世界,早已被那个即将为他诞下后嗣的女人,和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所填满。

唯独面对白秀珠的嗔怪时,他会瞬间卸下所有盔甲,变成一个温顺的绵羊。当白秀珠抱怨他回家太晚,他会立刻放下公文包,乖乖地认错:“老婆大人教训得是,我错了,我罚自己今晚给你讲三个笑话。”

他会笨拙地讲着从报纸上看来的段子,直到把白秀珠逗得花枝乱颤;他会亲自跑到花园里,采摘最新鲜的玫瑰,用丝带精心扎成一束,送到她面前,献宝似的说:“夫人,这朵花,不及你万分之一美丽。”每当这时,白秀珠所有的怨气都会烟消云散,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赏一个香甜的吻。

然而,所有的温情与甜蜜,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焦灼所取代。

金府内宅,卧室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金燕西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微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在门口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

“燕西,别着急,”程慧广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语气沉稳地劝道,“秀珠没事的。女人家头一胎,时间都长些,这是常理,你且放宽心。”他作为金家的世交,见惯了这种场面,试图用经验来安抚这个即将初为人父的年轻人。

可程慧广的“常理”对金燕西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他非但没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对呀,你看看你,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王玉芬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现在着急顶什么用?你老老实实坐那儿等着不行吗?你这么来回走,晃得我眼都花了,心也跟着乱糟糟的。”她本就心烦,金燕西这副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金燕西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写满了焦虑与委屈,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我就是担心嘛!这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们……你们又没生过孩子,不懂这个心情!”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王玉芬积压已久的怨气闸门。

“嘿,你这臭小子!”王玉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几步上前,伸出手指差点戳到金燕西的鼻尖,“你说什么呢?想挨揍是不是?我们没生过?我们是不会生,还是不想生?”

金燕西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上却不服软:“我……我又没说错什么。我只是说你们没经历过,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没说错?”王玉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哭腔,眼圈也红了,“我是不想生孩子吗?还不是你那个好三哥!他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影都见不着几回,我跟谁生去?我这心里头的苦,跟谁说去?”她平日里在金家以强势和精明着称,此刻却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将长久以来对金鹏振的怨怼和作为妻子的委屈,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凝固了。程慧广尴尬地别过头去,假意欣赏墙上的字画。金燕西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竟会引出嫂子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一直端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金太太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扫过一脸怒容的王玉芬,又落在惊慌失措的金燕西身上,虽然没有厉声呵斥,但那沉稳而威严的眼神,足以让所有人噤声。

“好啦!”金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都给我安静点!秀珠在里面受苦,你们在外面给她添堵吗?”

她的声音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王玉芬的怒火和金燕西的慌乱。

王玉芬咬着嘴唇,垂下眼睑,不再说话。金燕西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低下头,恭敬地应道:“好的,妈。”

王玉芬也跟着,声音低了许多:“……好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