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娘子依旧那么厉害!”众人纷纷鼓掌叫好道。
那女子看向赵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又骄傲的笑容。
是个长相周正的女子,长发束在脑后,更添几分精神气。赵水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扫过,又落眸衣着,嘴角下意识地弯起,笑着收势拱手道:“阁下招式迅疾,在下不如。”
“水兄,这位是尤香香,尤娘子。”八一上前道,“在村里功夫是数一数二的,输了也不丢人。”
“只比划了招式,不见得输赢。”尤香香盯着他的手臂,问道:“方才那是内力么?”
赵水抿起嘴,未答——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体内的这股力量是什么。
“听说你身负异力,能幻化飞刃。”尤香香说道,“让我看看其他能耐。”
说完,她眯起眼睛,剑鞭一甩,再次向赵水攻来。
银剑如游鱼般纵跃而起,眼见只差分毫便要刺中赵水心口,尤香香眉间一紧,刚欲收势,却见赵水周身突然泛起淡蓝色的光晕,如同结了一层厚而无形的冰层般,将剑鞭稳稳挡在咫尺之外——鞭尖撞上光罩的瞬间,竟溅起细碎的光点四散,却半点也进不去。
“这是什么?”尤香香瞳孔骤缩,握着鞭柄的手猛地一颤。
她自认通晓武学,却也无法理解如何能将内力化为光焰。而且剑鞭那端的尖刃传来的,是坚不可摧的力量,内力深厚到人活百岁也无法修得的程度,纵然她招式再快再精,也无法在这样的内力下动其分毫。
“果真是不同寻常。”尤香香盯着赵水,眸中露出一丝惊然又跃动的光烁。
见她笑起,赵水也微笑点头示意。两相抵抗刚减弱,余光的天空中忽而一道金色身影亮起,如雄鹰般掠过晴空,直朝赵水飞速而坠。
赵水眼神一凛,左手猛地向上一抬,蓝色光罩瞬间化作盾牌,与那道金光轰然相撞。
“砰”的一声巨响,金色与蓝色的星力在空中炸开,气浪如同狂风般席卷四周,地面都被震得裂开细纹。
赵水在这股冲击中擦地而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脚印。
对方的手臂硬如铁器,紧紧押在赵水交叉的隔挡下,几有冲破护力之势。这般措不及防的猛烈攻击让赵水不得不努力调动全身力量抵抗,否则稍有不慎,便会重伤。
他仔细去瞧那人,是个头发全白了的男子,可面庞却年轻的很,似乎年纪与他相当。
“二长老!”只听旁边八一大喊道。
原来这便是二长老。赵水心中转惊为喜——他所用的功法和自己身上的异曲同工,定然知晓些什么。
“二长老,我有要事相问!”赵水说道,当即尝试收力,蓝色光盾随之弱下几分。
可二长老却对赵水的话充耳不闻,掌心的金光更盛,如同潮水般层层叠叠向赵水涌来。金色掌影如同山峦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道掌风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就像是要置赵水于死地般。
赵水被这不由分说的攻势弄得摸不着头脑,却也生了气性,眼神一冷,体内星力骤然翻涌。
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旋身避开,又弹回身朝二长老冲去。二长老见状,不慌不忙,右手轻轻一挥,一道金光如巨锤般砸向赵水。赵水侧身躲避,“锤子”擦着他的衣衫飞过,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赵水趁势一跃而起,来到二长老身前,一记重拳带着呼呼风声攻向其面门。
二长老却只是微微一笑,左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便将赵水的拳头稳稳夹住。赵水只觉自己的拳头仿佛被夹在两块坚硬的石头中间,动弹不得。他心中大惊,连忙运力抽回拳头,却发现二长老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越夹越紧。
起初他还刻意收敛内力,因为他不知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到底多少、是否失忆的他能控制得住。可在二长老猛烈的攻势下,丹田之力一点点被激发,仿佛全身的筋骨被唤醒一般。
周围的乡民们早已退避三舍,各自躲在隐蔽处看着这场对抗,一个个目瞪口呆。
忽而,白昼里凭空升出一抹又一抹的光亮,引得众人纷纷伸手指着,语无伦次地大喊。
只见那一个个星光,盘旋间没入赵水的星力中,倏忽不见。
二长老眉宇间锁紧,大臂一展,同样召唤天星之力相抗。可那靛蓝的星力不再是柔和的光圈,而是化作奔腾的巨浪,向他排山倒海地涌来。
金色掌影撞上蓝色巨浪的瞬间,竟被硬生生冲散。赵水的背后渐渐浮现出半透明的星图虚影,无数星点在其中流转,每一个,似都带着主人的一抹神识般,受赵水操控、却又能在星力相抗间随机应变、躲闪攻击。
“这是……上归隐?”二长老脸色骤变,终于开始收力。
凌冽灵力消散后,是一片哑然的静寂。
乡民们只听大长老说过,二长老会术法功力颇深,但鲜少见他动武,更没想到竟是如此金光璀璨如神人一般。
而现在,村里有两个这样的人了。
“二长老。”赵水的胸口起伏着,上前抱拳道,“在下有话想问。”
二长老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转身便走。
六八一忙上前推了赵水一把,催道:“快跟上啊。”
“嗯。”赵水点头应道,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二长老步速极快,但赵水也不落其后。二人在村子里七拐八拐,又穿进山林,直至落在半山腰的后坡处,才在一个茅草屋的院子里停住脚步。
院子里花草茂盛,地瓜铺地已晒成干,应是这位二长老的居住之所。
“二长老。”赵水再次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二长老发话道,声音竟也是年轻利落,“自己是谁,从哪儿来,原来干什么的,这里又是哪里……这些话好多人都问过,我都被问烦了。”
“那么,敢问长老的回答为何?”
“这里是个远遁人世的世外桃源,或是几日、或是几十年,总会有像你这样的幸运儿掉落于此。既来之,则安之。”
赵水眸光微动,回道:“这是村民大众的说法。在下问的,是长老您的。”
二长老停下踱步的动作,扭头饶有兴趣地看向赵水,片刻后,忽而笑起道:“你小子聪明,是个不好忽悠的。一定不问清楚不罢休?怎么,这里住着不舒服?”
“非也。”赵水答道,“只是在下,不知过往、不知来处,心里总是不踏实,难以安心生活。”
二长老转了下眸子,叹了口气。
他思索半晌,坐到花架旁的圆凳上,说道:“你身负异力,是此地唯一与我同门之人。年纪轻轻能修得星阶最高,必不简单,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只是这话,我从未对别人说过,或许你也难以接受,但都是实话。还望你听完,缄默于口,若被我发现告知他人,必定你死期。”
“是。”赵水弯腰道,“多谢长老。”
“这里,其实是牢狱——一个叫做‘恶渊海’的牢狱,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会被流放于此。你,和村里的其他人,都是被放逐的囚犯,所有人,都不会记得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