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时候的事?”周祈年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后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即将失控的惊涛骇浪。
童可欣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呐:“笙笙,她还没完全决定,只是……只是在考虑。”
“考虑?”贺景淮在一旁嗤笑出声,语气带着讽刺:“都到考虑结婚这一步了,祈年,你他妈的还在等什么?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吗?”
周祈年没有理会贺景淮的嘲讽,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童可欣身上,缓声问:“为什么?”
他问,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碎的沙哑和不甘:“为什么会是他?”
童可欣抬起头,看着周祈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苦和迷茫,想到林笙之前的挣扎和决定,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地转述林笙的想法:“周先生,笙笙说她恨你,太累了,她不想再恨了,她想彻底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她顿了顿,看着周祈年眼中因为恨这个字而骤然紧缩的瞳孔,继续道:“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在一个健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有爸爸,有妈妈,而唐聿礼,他会是一个好父亲。”
“健全完整的家庭,好父亲……”周祈年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又残忍的话,嘴角扯起一抹自嘲弧度。
说完这句,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手撑住茶几才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然后又缓缓抬起头,看向童可欣,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有被背叛的痛楚,有无法置信的荒谬,有彻骨的绝望,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
“孩子……”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和无法抑制的暴怒:“这个孩子和唐聿礼自始至终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抬手,随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发泄似的砸在了坚硬的钢化玻璃茶几上!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炸开!
厚重的茶几桌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的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红的血珠汩汩涌出,滴落在碎裂的玻璃碴和深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祈年!”贺景淮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
童可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吓得惊呼出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周祈年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童可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颤抖变形:“他唐聿礼凭什么?!我究竟比唐聿礼差在哪里!她林笙到底要我怎么做!怎么做她才能看我一眼!”
“祈年!你冷静点!”贺景淮上前试图按住他。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周祈年猛地挥开贺景淮的手,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指着童可欣,声音嘶哑地低吼:“林笙要和那个唐聿礼结婚!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
他看着童可欣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断滴血的手,看着这满地的狼藉,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缓缓滑坐在沙发上,将脸深深埋进染血的掌心,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压抑的哭泣声低低地从他喉间溢出,回荡在死寂的包厢里。
童可欣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矜贵冷峻的男人,此刻蜷缩在角落,因为绝望和痛苦而崩溃失态的样子,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贺景淮看着周祈年这副样子,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沙发,最终也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拿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远不及此刻心头的沉重。
完了。
周祈年这次,怕是真的……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