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林笙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古寺幽深的大殿和那位老僧洞察世事的眼神,一会儿是唐聿礼焦灼接电话的背影,一会儿又是那束没有署名的,不断送来的花……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破碎旋转,凝聚那个可怕的劫!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跳失序。
窗外,天光还未大亮,一片灰蒙蒙的。
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感受着腹中孩子不安的胎动,一种莫名的恐慌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心脏。
第二天清晨,林笙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诊所。
因为失眠和噩梦,她精神有些恍惚,过马路时,甚至没注意到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轿车突然失控般朝着人行道冲了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林医生!小心!”跟在她身后的晓晓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一把将她用力拽了回来!
林笙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险险避开了那辆擦着她身体冲过去,最终撞上路边护栏的车子。
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脸色煞白,手下意识地紧紧护住肚子。
“你怎么开车的?!没看到有人吗?!撞到人怎么办?!”晓晓又惊又怒,冲着驾驶座惊呆的司机大声斥责。
司机也吓坏了,连连道歉,解释说车子突然刹车失灵。
林笙靠在墙上,听着晓晓和司机的争执,心脏还在狂跳,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诡异的平静。
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在古寺被门槛绊倒,今天又差点被车撞到……
那位大师的话语,如同魔咒,再次在她耳边回响。
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回到诊所,林笙一整天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给病人看诊时,好几次需要晓晓提醒才回过神来,写药方时,笔尖停顿良久,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理智告诉她不要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影响,但作为母亲的本能,却又让她无法完全忽视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
傍晚,童可欣打来电话,声音活力四射,带着她特有的感染力:“笙笙!下班没?我今天收工早,一起吃饭!我发现一家超棒的日料,刺身绝了!”
林笙正想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便答应了下来:“好,你把地址发我。”
童可欣约林笙的地方是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高端日料店。
晚上,她刚坐在包厢的塌塌米上,旁边就多了一个毫不客气的无赖男人。
童可欣没好气地瞪了贺景淮一眼:“你抽什么风,我从片场出来你就跟着,甩都甩不掉!跟了一路,非要跟来吃饭!”
贺景淮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扫了童可欣一眼,语气带着点痞气:“我怕你再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小鲜肉,给我找麻烦,怎么,不行?”
童可欣气得想拿筷子丢他:“贺景淮你嘴里能不能吐点象牙出来?!我约的是笙笙!”
“林笙?”贺景淮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他立刻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找到了周祈年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似乎是在一个安静的场合,背景音很低。
贺景淮对着话筒,语气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悠哉,故意提高了音量:“喂?祈年,在哪儿呢?忙不忙?跟你说个事儿,我跟童可欣在一起吃饭呢,你猜还有谁?你家的笙笙妹妹也在!”
说完,他也不等周祈年回应,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童可欣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简直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气得不行:“贺景淮!你有病啊!你叫他来干什么?!”
贺景淮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拿起清酒抿了一口,耸耸肩:“我没叫他来啊,我就是告诉他一声,怎么,你怕他来?”
“我怕个屁!”童可欣简直要爆粗口,她就是想到了林笙不愿意面对周祈年……
电话那头的周祈年,在挂断贺景淮的电话后,几乎是立刻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他面前还摊开着厚厚的项目文件,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数据图表。
周祈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边快速穿上,一边对旁边正在汇报工作的陈默沉声道:“会议资料先放这里,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后面的行程全部推迟。”
陈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以及办公桌上显示才晚上七点的时钟:“周总,您晚上八点还约了瑞科的李总……”
“推迟。”周祈年的语气不容置疑,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室门口,背影带着一种罕见的急切。
陈默看着老板迅速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心里默默地将那位能让周总如此失态的“林小姐”的重要性,又往上提了几个等级。
日料的包厢里,气氛因为贺景淮的存在而变得有些微妙。
菜品陆续上桌,精致的刺身拼盘,烤得滋滋作响的鹅肝,香气扑鼻的寿喜锅……但童可欣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只要一有想给林笙发消息的动作,贺景淮就会特不要脸的凑过来,问她想要干什么。
就在他们两个人僵持的时候,包厢的推拉门被人从外面“哗啦”一声轻轻拉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室外的清寒之气,出现在门口。
周祈年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外套搭在臂弯,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呼吸间还带着微喘,显然是疾步走来。
他的目光下意识寻找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