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时他会说一些让我心跳加速的话。”
“我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她看着美香：
“虽然我会帮他处理各种私人的事情。”
“虽然我了解他所有的习惯和需求。”
“虽然我甚至知道他……”
她停住了。
“知道他什么？”
美香追问。
“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触感。”
美咲的声音变得暧昧：
“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温度。”
“知道他在放松的时候会说些什么……”
“这些都是作为秘书应该了解的。”
“触感？温度？”
“对啊。”
美咲举例：
“比如社长喜欢稍微温一点的咖啡，不能太烫。”
“比如社长喜欢柔软一点的枕头，太硬了睡不着。”
美香盯着她。
试图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故意的暗示。
“美香同学。”
美咲突然正色：
“你喜欢社长吧？”
美香愣住了。
“没关系，不用否认。”
美咲温柔地说：
“我看得出来。”
“你看社长的眼神。”
“和我看社长的眼神……”
“其实很像。”
“美咲小姐也……”
“我？”
美咲笑了：
“我当然也喜欢社长。”
“但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美咲看着她：
“是年轻人的喜欢。”
“可以大方地表达。”
“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
“那美咲小姐的喜欢呢？”
“我的喜欢……”
美咲的声音变得很低：
“是只能藏在心里的。”
“为什么要藏在心里？”
“因为我没有资格。”
美咲站起来：
“我能做的。”
“就是照顾他的日常。”
“满足他的需求。”
“然后看着他……”
“爱上别人。”
“别人？”
“对，别人。”
美咲看着美香：
“说不定就是美香同学你。”
美香说不出话。
“美香同学。”
美咲的声音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你知道吗？”
“有时我会嫉妒你。”
“嫉妒你的年纪。”
“嫉妒你的身份。”
“嫉妒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社长身边。”
“但美咲小姐明明……”
“明明什么？”
美咲反问：
“明明和神永更亲密？”
“明明了解神永更多？”
“明明和他经常单独在一起？”
“……是的。”
“但那些都不算什么。”
美咲的声音带着苦涩，她转身要走，又回头：
“好了，真的要走了。”
“美香同学。”
“今天的话就当我们的秘密吧。”
“不要告诉任何人。”
“尤其是他。”
“我不会说的。”
“那就好。”
美咲最后说：
“美香同学，好好加油吧。”
说完，她离开了。
留下美香一个人坐在那里。
海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美香突然意识到。
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美咲和神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暧昧的话语。
那些模棱两可的暗示。
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又有多少是美咲故意说出来刺激她的。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
美咲对神永的感情，是真的。
而且，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深到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关系。
深到可以隐藏在暗处。
深到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爱上别人。
美咲对她的敌意。
不是因为嫉妒。
是因为羡慕。
羡慕她还有可能。
而美咲自己，因为年龄，身份，各种原因。
已经失去了可能。
高桥正雄在打球的间隙，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收回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
跟了神永快一年，他见过太多。
但神永选择的路太孤独了。
那些秘密，那些责任……
又有谁能真正理解？
又有谁能走进去？
美咲小姐应该是最了解的，但她选择了克制。
因为年龄，因为身份，因为她知道有些感情注定只能藏在心里。
至于这些女学生……
她们喜欢的是晨光社的“新二君”，是那个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同学。
但那只是他的一个侧面。
如果有一天，她们看到了全部……
还会如此吗？
高桥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被吸引的女孩子们，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高桥先生。”
渡边走过来：
“新二君什么时候到？”
高桥看了看手表：
“正在从海滩另一端走过来。”
“应该快了。”
同一时刻。
海滩的另一端。
这里更安静，游客稀少。
碇真嗣牵着薰的手，慢慢走着。
薰穿着小小的泳裤，头上戴着遮阳帽。
每走几步就要蹲下来，捡贝壳，看寄居蟹。
“爸爸，这个贝壳有彩虹！”
“那是珍珠层的反光。”
“为什么会有彩虹？”
“因为光的干涉……”
碇真嗣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就像肥皂泡一样，阳光照上去就会变成彩色。”
前方有个围起来的区域。
木牌上写着：海龟孵化保护区。
“爸爸！”
“沙子在动！”
“嗯？”
碇真嗣走近。
蹲下。
看向薰指的地方。
果然。
保护区内的沙地。
在微微颤动。
像是……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是海龟吗？”
薰小声问。
“应该是。”
“我们运气不错。”
“正好赶上孵化的时间。”
“什么是孵化？”
“就是……”
他想了想该怎么解释：
“海龟妈妈在沙滩上产卵。”
“卵埋在沙子里，经过两个月左右。”
“小海龟就会破壳而出。”
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突然。
沙子剧烈颤动起来。
一个小小的海龟头。
从沙里探出来。
“出来了！”
薰兴奋地说。
然后是第二只。
第三只。
第四只。
成百上千只。
小海龟破沙而出。
像是接到了某种信号。
同时开始行动。
小小的鳍状肢。
在沙地上划动。
朝着大海的方向。
爬。
“好多……”
薰被这景象震撼了。
他跑近观察，眼睛瞪得很大。
“它们要去哪？”
“去海里。”
碇真嗣抬头看了看天空。
海鸥已经在盘旋了。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薰。”
“爸爸给你变个魔术。”
“闭上眼睛。”
“刷的一下就能见到其他人了。”
但薰盯着小海龟，若有所思：
“爸爸……”
“这有点像莉莉丝和我，都是从卵里出来的。”
“它们是不是……也是按着设定好的程序。”
“执行出生，然后必须回到大海的使命？”
“为什么要这样呢？”
正在碇真嗣思考如何回答时。
一只小海龟落单了。
它爬得比其他的慢。
方向也有些偏。
海鸥俯冲而下。
尖锐的喙啄在小海龟的背上。
碇真嗣遮挡熏的眼睛。
但薰已经“看”到了。
小海龟被啄伤后掉进浅滩。
在水里无力地扑腾。
血染红了一小片海水。
薰抬起头：
“爸爸。”
“它好痛。”
“我帮它解脱吧。”
“不。”
神永新二坚定地摇头。
他蹲下来，与薰平视：
“薰，听我说。”
“即使痛苦。”
“即使希望渺茫。”
“只要生命本身还在挣扎求生。”
“我们就不能代替它选择死亡。”
“要尊重它的意志。”
“直到最后一刻。”
薰看着那只小海龟。
它还在挣扎。
虽然越来越弱。
但还在努力爬向大海。
“为什么？”
“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了。”
“因为这就是生命。”
“不到最后一刻，永不放弃。”
小海龟最终还是死了。
被海浪卷走，消失在大海里。
薰一直看着，直到它完全消失。
然后他问了一个更深的问题：
“爸爸。”
“海龟要回归大海。”
“使徒要回归亚当。”
“海鸥要吃东西。”
“野猪下山找食物。”
“人类努力工作赚钱。”
他抬头看着新二：
“大家好像都一样。”
“都只是为了'存在'下去吗？”
碇真嗣沉默了很久。
他能给出的，只是他的答案。
不是真理。
只是一个经历过死亡和重生的人的答案。
“为了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这样吗？”
“就这样。”
薰歪着头，不太明白。
他不懂。
碇真嗣看着他，继续解释：
“因为生命是有极限的。”
“会受伤，会生病，会衰老，会死亡。”
“那不是很悲伤吗？”
“是的，很悲伤。”
“像这些沙子一样，每一粒都很渺小，风一吹就散了。”
“但如果一粒粒累积，就能堆成城堡。”
“生命很短暂，能做的事情有限，能看到的风景有限，能感受到的爱有限。”
“所以……”
碇真嗣看着远方的海平线：
“把自己知道的，感受到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留给后代。”
“后代再继续这个过程。”
“一代一代。”
“永不停止。”
薰思考了很久。
然后说：
“这就是……永恒的生命吗？”
“和以前的我、莉莉丝、都不一样的永恒？”
神永新二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我的答案，薰。”
“不是唯一的答案。”
“也不一定是你的答案。”
“等你长大了。”
“看过了更多的世界。”
“你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答案。”
薰点点头，然后突然笑了：
“爸爸。”
“我饿了。”
“想吃西瓜。”
“好。”
碇真嗣站起来，牵起薰的手：
“大家还在等我们呢。”
他们沿着海滩走。
薰的小手牢牢握着大手。
走了几步，薰突然停下来。
“爸爸。”
他的声音很轻：
“我……”
“是你永恒的生命吗？”
“是的。”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
薰抬头看着他：
“你会不会离开我？”
“薰。”
“在我呼吸停止之前。”
“你不会是一个人。”
“我保证。”
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然后露出笑容：
“嗯！”
“我相信爸爸！”
“走吧！”
“去吃西瓜！”
“是新二君！”
有人喊道。
所有人都转过头。
碇真嗣牵着薰出现在沙滩上。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沙滩裤。
没有了平时的眼镜。
其他人围了上来。
但现在，他们看新二的眼神不一样了。
知道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后。
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同学”。
“怎么了？”
他察觉到异样：
“大家怎么这么安静？”
“新二君……”
山田挠挠头：
“我们刚知道……”
“你是东都精密的社长……”
碇真嗣看了一眼高桥正雄。
高桥耸肩，一脸无辜。
“所以呢？”
“我还是我啊。”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一起度假。”
“作为朋友。”
他看着每个人：
“还是说，知道我有钱之后。”
“你们就不把我当朋友了？”
“不是！”
大家连忙否认。
“那就好。”
碇真嗣笑了：
“谁有防晒霜？”
“借我用一下。”
就这样。
简单的一句话。
距离感消失了。
他还是那个真嗣。
那个会借防晒霜的真嗣。
那个会担心晒伤的真嗣。
那个和他们一起度假的朋友。
“我有！”
美香连忙递过去。
“谢谢。”
碇真嗣接过，开始给薰涂：
“不要乱动。”
“痒！”
薰咯咯笑着。
“新二。”
就这样，紧张感完全消散了。
大家重新玩闹起来。
打水仗。
堆沙堡。
玩沙滩排球。
追逐海浪。
高桥遥在真嗣的教导下学习游泳。
薰和小百合、小五一起堆沙堡。
三个孩子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伟大工程。
高桥正雄和阿一站在树荫下。
看着这一切。
佐佐木美咲一直在观察新二。
观察他如何与孩子互动。
如何与学生们相处。
如何在不同身份间切换。
她在心里想：
（您找到平衡了吗？）
美香站在海水里。
假装在找贝壳。
实际上一直偷看新二。
看他托着高桥遥练习漂浮。
看他耐心地纠正动作。
看他被溅了一脸水还在笑。
（这样的他……）
（真好看。）
傍晚。
夕阳把整个海滩染成金色。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
烤鱼、烤玉米、烤红薯。
香味在海风中飘散。
薰靠在新二怀里，已经睡着了。
玩了一天，累坏了。
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
但嘴角带着笑。
“今天真开心。”
山田说：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是啊。”
田中附和：
“感觉什么烦恼都没了。”
“明天还来吗？”
高桥遥期待地问。
“当然。”
“我们有一整个暑假呢。”
“太好了！”
孩子们欢呼。
美咲看着这一幕。
看着新二怀里的薰。
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年轻人。
看着美香时不时投向他的目光。
高桥正雄走到她身边：
“在想什么？”
“在想……”
美咲看着火光中的新二：
“有些人注定是孤独的。”
“即使身边围绕着很多人。”
“你是说真嗣君？”
“真嗣？”
美咲愣了一下。
“啊，口误。”
高桥立马改口：
“我是说新二君。”
美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真嗣，新二，相似的读音……”
“原来，他曾经有别的名字。”
她轻声说：
“难怪……”
“难怪总觉得神永新二这个名字。”
“像是个面具。”
高桥没有接话。
有些秘密，还是让它们继续是秘密比较好。
篝火噼啪作响。
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海浪拍打着沙滩。
星星开始在天空出现。
这个夏天的第一天。
就这样在欢笑和温暖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