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2 / 2)

语气再温柔,实际上还不是要对他动手。

她就会骗人。

就会这样玩弄他。

春鸣脸颊贴紧手臂,把后脑勺对着她,隔着一层厚重水波,望向远方的白云蓝天。

兰璎摆弄着槐木牌,推开夹层,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之前苏老夫人那只里面是有指甲的。

她把夹层推了回去,把春鸣压在脸下的一只手揪了出来,掰开手指,把槐木牌塞进他手里。

无甚所谓地嘟嘟囔囔:“我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既然和你有关系,那就给你自己处置吧。”

春鸣愣住。

眨了眨眼,将泪水尽数挤出去,呆呆地擡起头来看她,看清了她的表情。

“你想收起来,还是烧了?”她面上平静极了,仿佛说的是今晚吃什么菜。

掌心躺着那只槐木牌,五指被她一根根收拢,让他牢牢握紧。

春鸣有些懵,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这个给他,明明这是最能对付他的武器。

说完这个,她忽然蹙起眉头,似乎是生气了。

要反悔了么?

春鸣心尖又是一颤,下意识握紧槐木牌,不想被她再拿回去。

她伸手上前。

却是揪住了他的耳朵,气呼呼道:“你怎么回事?丢下我一个人去墓xue,好不容易回来,我还没好好和你算账呢,你倒好,一言不合就开始哭……”

“不对,我知道了。”

她凶巴巴的,一双眼睛清亮澄澈,将他整个人都彻底看透了,“你现在都学会先发制人了,先哭唧唧撒娇,成心想让我心软是不是?”

春鸣被耳提面命,眨巴眨巴眼睛。

迟钝的脑瓜子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他乌黑的眼睛里又再次涌出泪水。

但这是与先前不同的泪水。

“璎璎。”

他心口飞快跳动,几乎要蹦出胸腔。

浑身血液热烈地奔涌,激起四肢百骸的颤栗,他眨动湿漉漉的眼睫,抓住她的手,像是在一片风浪翻滚的水潭里,抓住了那唯一的浮木。

“璎璎。”

他黏黏糊糊地凑上去,寻她的唇角。

气息扑来,带着温热与潮湿,泪珠啪嗒啪嗒坠在她脸颊。

好烫呀。

兰璎的心也被他的泪珠砸得陷下去一块,她浅浅地回应他的吻,在他变得愈发强势时,摁住了他的肩膀。

春鸣被迫退开,一双黑润润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下意识箍紧她的腰身。

“为何不亲我。”

他声线太过颤抖,以至于溢出了细微的呜咽,听起来委屈极了。

兰璎还是没亲他。

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精美的小盒子,在他眼前打开,露出一对漂亮的银耳坠。

是她在回来的路上买的。

蝴蝶形状,翅膀上镶有红玉,在日光下流转出瑰丽的色彩。

虽然不完全一样,但也很像了。

她取出一只,“一只给我,一只给你,这俩是一对,以后可不能再弄丢了。”

春鸣呆呆地看着她,被她捏住耳垂,穿过耳洞戴上。这只耳坠比先前那只更重些。

两只分明是不一样的,可他心里却没来由地,隐约涌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璎璎。”

丝丝缕缕的情绪齐齐涌上喉间,他唇瓣张合几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知不停呼唤她的名字。

他每唤一次,兰璎就应一遍。

任由他抱紧她的腰身,趴在她膝盖上,把脸埋进她柔软温暖的小腹。

湿漉漉的眼睫不住扇动,一如被夏风吹得晃漾的蝴蝶耳坠。

兰璎忽然想起那个坐在井底的小孩,后来他逃出去了,却又被血淋淋地锁在潮湿的角落里。

他自出生以来,一直都在承受着这样浓烈的恶意,时常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时刻在准备着迎接死亡。

不怪他脑补这么多。

草地柔软,兰璎倚在树干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和乌发。

这真是一个很晴朗的中午。

整片天地都明晃晃的,温暖的夏风吹过,麻雀叽叽喳喳地在枝头跳跃,晃得叶片簌簌而落,在半空一摇一摇地飘。

最终沾在春鸣毛茸茸的脑袋上,他也不知晓,只缩在兰璎怀里,小小声地吸着鼻子。

他不喜欢太阳,但他喜欢她温暖的拥抱。

没能与她亲吻,心里却比以往任何一次亲吻都更要满足,更要安心。

先前她教会他亲吻,可如今,他觉得他学会了远在亲吻之上的东西,那是远比一时的躁动、一时的渴求、一时的宣泄重要的多的东西。

春鸣说不出那是什么,但是,从心底深处升起一种强烈的冲动,无休止地膨胀。

他迫切想要抓住。

那只耳坠已经离他远去,但他还有许多想要抓住的、想要留下的。

许久许久,待到枝头的几只麻雀都叽喳累了,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的蓝天。

他从她怀里擡起脸来,乌眸里清晰映出她的身影,声音轻柔得似要融入夏风,飘远而去。

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璎璎,我想要与你成亲。”

“你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