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镇兽。”
上方传来燕无歇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江迟迟想起他上次直接将镇兽炸碎的方式,连忙摇头:“暂时不用,目前只找到一个,毁去了反而打草惊蛇。”
她站起身来,沉吟片刻:“得把剩余四个找齐,从阵心破阵,才能将被拘的怨鬼释放出来。”
“今天是找不齐了,我们出去吧。”江迟迟拍拍手上的灰尘,准备把三个走散的倒霉队友找回来。
密室里接连不断响起三人的惨叫,江迟迟听声辨位,顺利将人找齐,成功通关祭月主题。
按密室规定,通关后需要与NPC一起合影,挂在密室的照片墙上。
江迟迟对着镜头灿烂比了心,她余光瞥见那个穿红衣的NPC站在角落,望着她这边目露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领奖时,江迟迟隐约听见他在店外打电话,神情异常激动,有几句音量很大飘进了店内。
“......没有影子啊!!”
“不行,真不干了......”
江迟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默默看向罪魁祸首。
燕无歇正把玩戏梦密室发的畅玩券,神情淡然。
回到守初观已是深夜,所幸明天是周六,不用赶早八,但不幸的是明天要训练。
江迟迟抱着那束卷边的鸢尾,略有些一瘸一拐走到房门前。
燕无歇凝视着她怀中的花,忽然开口:“迟迟,从前有人给你送过花么?”
“没有啊。”江迟迟嗅着柔和花香,擡头对他露出浅浅的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呢。”
骨节分明的缓缓拢起,燕无歇久久看着月色下明媚的笑脸,千年岁月似乎都融化在这一刻的月色。
少女的脸与千年前重合,又渐渐分离。
滚烫的情绪疯狂叫嚣,几乎要冲破这具不人不鬼的躯壳。
燕无歇忽然生出一种冲动。
他很想告诉江迟迟,他们之间曾有过许多岁月,如同红线纠缠,至死不休。
长久的沉默。
江迟迟忍不住疑惑瞧着他。
燕无歇再次看向他,月色下的面容如此平静,他说:“明日休息,不训练。”
这句话让江迟迟入睡时嘴角都是翘着的。
鸢尾花被放在窗前,月色照入,满室浮动花香。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中月色如银辉,洒落在辉煌富丽的琉璃瓦上。
夜风不断从耳边掠过,充满了自由与快乐的气息。
“长宁,回来——”身后有人在气急败坏地追赶,“你好大的胆子,敢私带殿下离宫!”
一只修长带茧的手紧紧牵着她,带她在琉璃瓦屋脊上奔跑。月色落了眼前的少年一身,白衣胜雪,暗金云纹缓缓流转。
脚下忽然没了路,眼前是高大的宫墙。
长宁一脚踏空,呼啸的风吹起了层层叠叠的裙摆,宛如蹁跹的凤尾蝶。
一只手揽住她的背,另一只穿过她的膝窝。月光勾勒出少年如刀裁的下颌,一张脸俊美逼人,风华灼灼。
少年踏月而行,姿态如云中鹤。
两人在不起眼的小巷中落脚。
走出小巷,上元节夜,灯花如昼明月满街。
少年变戏法般变出两幅面具,为自己扣上后,再细致为长宁戴好。他嘴唇微动,指尖灵光一闪,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线便缠上了长宁与他的小尾指。
长宁好奇地擡起,红线从手中穿过,无法触摸,“咦,这是什么?”
“我自创的术法,只要咒不解,红线便一直在。若是殿下不小心丢了,我还能将你找回来。”他笑吟吟说。
长宁骄纵地扬起下巴:“臭燕子,你要是把我丢了,二哥定要把你砍了!”
燕无歇目光缱绻,他微微一笑:“怎敢。”
捧在手心尚觉得亏待,怎敢弄丢?
他牵起少女的手,穿行在人流中。
上京城的元夕夜市繁华无比,长宁在这一夜见了流光溢彩的灯楼,尝了沁甜的冰乳酪,看了七十二般变化的街头杂耍。走累了,便在茶楼歇脚。
茶楼中说书人醒目一拍,正说到本届流芳会中夺得头魁的燕灵师。
“说起这位燕灵师,可谓是年少成名,天纵奇才。他从尸山血海中捉百鬼,踏黄泉,镇宫廷......”
长宁趴在雅间栏杆上,听得津津有味,随手褪下价值连城的玉镯,塞到小二手里,“这段说得精彩,赏!”
她的眉眼因笑意飞扬,好似说书人夸的是她一般。
燕无歇看着接过玉镯,乐得合不拢嘴的说书人,似笑非笑伸出手,“殿下,他夸的正主就在这,您怎么不赏我?”
长宁用力拍开伸来的手,瞪了他一眼:“今日我生辰,哪有向寿星讨赏的?我的生辰礼呢?”
一锭碎银被扔在桌面,燕无歇将她一揽,足尖一点跃出雅间的窗外。
“殿下,别急。”他的声音与风一起吹入长宁耳中。
长宁被带着稳稳落在摘星楼顶层,眼前空空如也,她生出几分被欺骗的愤怒,“这什么也没有!”
一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推着她往后一转。
巨大的烟花接连在月色中盛开,火花流泻,绚烂至极。
一支花闯入长宁的视线,执花的手修长洁净,花色如烟霞,香气宁静,这是她多年遍寻却不得的凝灵花。
“生辰快乐......”他眼中映着灯火与她,“小殿下。”
眼前的景逐渐虚幻,她捧着花低头轻嗅,笑得明媚,“真好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