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珩没注意陈徊水闪闪发光的眼神,大条地道:“没什么值不值得,只是单纯看邓知县不爽而已。”
就是想要弄死他,就这么简单。
陈徊水一头雾水……没了?
他盯着晋王看了半天,若他是晋王,这会儿一准推心置腹地剖白自己不忍看待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即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也在所不辞。路漫漫其修远兮;虽千万人吾往矣;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他都已经给晋王想好了历代圣贤的言论了,结果晋王连用都不肯用一下。
裴元珩见他呆住,将盘子推到他身边:“你不吃?”
陈徊水深吸一口气,吃吃吃,就知道吃!该不会是被谭镇那个饭桶影响的吧?
日后还是让晋王离谭镇远一些。
裴元珩感觉陈徊水似乎有些失望,但是他随心所欲惯了,不会深究。
方家那头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底下的奴仆经不住受刑,还没开始便已经招了。
此事裴元珩用身份压着,不让邓知县插手。但是邓知县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听不到,事实上,那些方家下人一招供,他便立马得到了消息。
邓知县叫人将家中的田契给烧了。但是烧了这些东西,家中多余的粮食、银钱总烧不掉,届时查起来,一样会露出马脚。最可恨的是陈徊水一直叫人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陈徊水眼皮子底下。
从前邓知县只知道陈徊水难缠,如今才发现他竟然背着自己笼络了这么多的人。那些人即便与他作对也要帮衬陈徊水,简直就跟疯了似的。
邓知县算了算,他贪墨的银钱田产加起来,足够判他一个死罪了,兴许还得牵连家人。他连夜让人安排了,将他的子女送出去。
妻子对此很是不解:“至于将孩子也送走么?即便真查到咱们头上,将那些田地交出去就好了,如今有人不贪的?就是京城的大官儿手下都有无数的隐田,从来不交税,他们做的,咱们就做不得?”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那晋王像个疯子一样非得揪着不放,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能将孩子送走,送的越远越好,这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邓知县的妻子还盲目乐观:“好生跟晋王解释一番,他一定会听的。”
邓知县想到自己初次见面时要杀了晋王,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曾经也以为晋王会听,但是进来方家的事让他醒悟了过来,晋王真的要让他认罪,一旦认罪,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晋王下手当真是狠毒。就这么死了他实在不甘心,怎么着都得拉一个垫背的才行。陈徊水是说晋王来灵璧县办公汴州上下都知道,可他叫人打听过了,外头没人知道晋王来灵璧,都还以为晋王在汴州修河呢。知道晋王身份的不多,若是所有知情人都死在灵璧,他是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
方家那边进展还算顺利。有一人招供,剩下的便扛不住了。后来,方家大公子甚至连方员外都忍不住重刑,如实交代了田产的去处。
从方员外嘴里挖到的消息比奴仆口中听到的可要精彩多了。方家送出去的那些田产,绝大部分落到了邓知县的口袋,剩下的还贿赂了不少当地官员及周边官员,就连陈徊水手下都有人收受贿赂。
陈徊水无奈摊手:“我总不能处处约束他们。”
这在官场上都是心照不宣的规则了,陈徊水自己不收,但是管不了其他人。
裴元珩翻开这供词,心中已经想好邓知县的死法了:“有了这份供词,邓知县不死也难。”
陈徊水却忧思甚重:“邓知县这段时间似乎过于安静,我总觉得不对。”
谭镇揽着他的肩膀:“怕什么,我一个人能打他们几十个。”
陈徊水拍掉了他的手。
几人才从牢中出来,还未走多远,周围忽然涌出一批官差。三人迅速后撤了几步,与此同时,陈徊水早已准备的人手也从后面包抄过来。
两队人马交接,各自手持兵器,杀气滔天。
裴元珩被谭镇护在身后,可依旧看到了人群之中的邓知县:“谋杀皇子的罪名不小,邓大人是不想活了吗?”
邓知州冷笑:“冒充皇子亦是死罪,本官现以查明晋王如今仍在汴州,你这个假冒贼人就该被就地处决!”
他让暗处的弓箭手瞄准了裴元珩,打算破釜沉舟杀他个一回。反正落到晋王手里怎么都是死,不若先将对方给解决了,再将所有知情人一网打尽,兴许还有生路。
邓知县一声令下,弓箭手即刻对准裴元珩。弓箭离弦之际,忽然传来了几声吃痛的闷哼。接着,便有人栽倒在地。
邓知县不明所以地回了头,却见自己好容易收罗的弓箭手被人从背后射杀,顷刻间便倒在了血泊中。
难道这也是陈徊水的人?!
匆忙赶至的秦朗看到了裴元珩,迅速抱着宝剑气势汹汹地下了马,领着人也包了过来。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不要命地敢动裴元珩?
陈善方紧随其后,看着晋王安然无恙,鼻头一酸,甚至潸然泪下。可算是找到晋王了,他能在圣上跟前有个交代了。
陈诉看着咋舌,一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看来您真的投靠了晋王啊。”
正往裴元珩处赶的陈善方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他忽然回身叫住陈诉:“等等,你方才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