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讨债鬼!
赵丰年无语了,骂道:“嘿,你是真的翅膀硬了,连自己亲妈都能呼来喝去了?谁教你这样的?个没良心的狼崽子!”
“你有完没完啊!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我把丑话跟你说在前头,要是你把我的工作给折腾没了,别怪我跟你翻脸。”叶振华真的恼了,完全受不了她。
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了,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赵丰年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骂道:“叶振华!你可别搞错了情况!人家为什么对你妈摆臭脸?那是看不上你,不把你当人!你要是个聪明的,就该跟我一条心,好让他们对我客气点。你可别忘了,是叶姗姗巴巴的请你过来的,不是你主动求她要的工作!主动权在你手里,你不是她家的哈巴狗!”
得,完全鸡同鸭讲,不可理喻。
叶振华懒得再废话了,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带她离开。
出去后想打个电话给他爸,让他爸尽快过来把人接回去。
结果家里没人,只好打到职工楼下的供销社问问情况。
原来他老子已经来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到。
这可真是老天有眼。
他赶紧带着他妈去找个招待所,免得她继续在这里给他丢人现眼。
*
客厅里,叶晚晴讪讪地笑了笑:“对不起啊亲家母,我跟我嫂子几十年的恩怨了,没管住我这张嘴,见笑了。”
“你也是为了维护姗姗。”严秀芬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这个亲家母还不是无药可救,起码外人阴阳怪气的时候,知道护着姗姗。
就是不知道这份维护,是真的心疼姗姗,还是另有所图的表演。
不管了,起码态度在这里,严秀芬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便叫小昭坐过来,问她上几年级了,什么时候过生日,饿不饿,不行先吃点瓜果垫垫肚子。
小昭向往她这素未谋面的大姐向往了好几年了。
这次因为放寒假有空,终于跟着妈妈一起过来了。
说实在的,只是刚才那匆匆一瞥,她并不能判断大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她寄给大姐的信大姐一直没有回,这已经说明了大姐的态度。
所以她还是识相的,严秀芬问了她就回答,没问的就绝不乱说,免得大姐在里屋听见了,更加不喜欢她。
严秀芬是个聪慧的老太太,当然看出来这孩子心里藏着一股子憋屈劲儿,便不问了,转身让人去楼上把那套绘本故事拿下来给小昭看看。
至于陆晓,严秀芬瞧着这姑娘心眼子有点多,不是很喜欢,便只是客气地让她随便吃喝,不要拘束。
一旁的邵驰渊把手里的报表递给了叶晚晴:“姗姗让你处理一下。”
叶晚晴有些意外。
她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总之,这是完全超乎她想象的一件事。
这会儿女婿把报表拿给她,没有称呼,甚至没有客套的用词,对她连个外人都不如。
这让她非常的尴尬,难堪,头皮一阵阵发麻,好像连保镖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感觉这栋房子就是一个巨大的兽笼,而她就是一个杂耍的猴子,好些人都等着看她狼狈逃离。
也许她不该接,也许她也不该去处理报表。
可是这份报表对她来说,已然是巨大的突破。
母女间的关系能不能破冰,她不知道。
起码,这是个好兆头。
扪心自问,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大概还是会将计就计,金蝉脱壳,离开牛进步那个魔鬼。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计谋能不能成功,她的前途一片渺茫,自己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她没有勇气带着女儿一起离开。
更何况,看到这个女儿,她就会想到牛进步的所作所为,想到那个龌龊的男人跟马洁勾结在一起,谋划着要她性命。
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不过她也承认,之后叶国泰找到她,她是有机会弥补母女间的关系的。
可是她拒绝了叶国泰的请求,无视了这个女儿的痛苦和挣扎。
她确实应该付出代价。
她不知道失去昱儿算不算代价,也许算吧。
可是这应该解不了大女儿心头的恨意。
甚至连心口的一点点褶皱都没有办法抚平。
可是正如陆远征说的那样,过去的已经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能做的就是努力当下,着眼未来。
于是她把报表接了过来,坐在茶几旁,埋头专注地工作起来。
她的速度很快,邵驰渊连要求都没提,她就把她能想到的所有可能的数据统计的表格、曲线图等全部整理好了。
交给女婿整理后的报表时,她是有些忐忑的,特地指了指那稍微有些弯扭的图表线框:“我没有尺子,好长时间没有试着徒手打表了,有点丑。”
邵驰渊没说什么,只默默地看着她那娟秀工整的字迹,把报表递给了严秀芬。
严秀芬眼中的欣赏不加掩饰,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把报表还给了邵驰渊,再由他拿回了里屋,交给了叶姗姗。
叶姗姗腾出一只手沉默地翻看一遍,嘴角似笑非笑,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邵驰渊坐下,问道:“是想留她在这里帮忙处理财务吗?我倒是没意见,起码比陌生人靠得住。再说有陆远征管着她,她也不敢乱来。”
“如果她没有把我抛下,我应该会比现在更优秀吧。”叶姗姗蹦出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语。
邵驰渊却明白,这是在变相承认叶晚晴在财务方面的出色能力。
他不禁有些心疼,挽住她的肩膀,道:“过去的谁也改变不了,咱们一起努力,把孩子培养成优秀的接班人。”
“嗯。”叶姗姗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报表放下。
沉思良久,还是没办法跟叶晚晴相处。
她的眸子似乎雾气缭绕的山峦,前尘往事,种种伤心落寞难堪痛楚,都化作了山中的大树,落地生根,长长久久的扎在她心口上,永远挥之不去,并不断汲取她的养料。
她不想把生命浪费在这些没有营养的事情上。
所以她没办法原谅。
最终她还是决定:“让她在超德、超英、超美里面选一个,着重培养,给我当财务。至于她,我不关心。”
邵驰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她,都听她的。
只要她乐意,怎么都行。
他出去了,把叶姗姗的意见传达。
叶晚晴的眼神像是秋雾笼罩的荒野,再也不见希望的神采。
她叫上孩子们离开,带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邵驰渊一样都没收。
只吩咐石头,开车送他们去陆超德的出租房那边。
路上,石头看着后视镜里唉声叹气的女人,劝道:“亲家太太,不是我说你,知足吧,我家少奶奶都肯让你三婚老公的孩子来公司做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想想是不是。起码婆家那边以后要巴结着你吧?婆家的亲戚自然也不敢小瞧你,多好。”
“是,你们少奶奶为我费心了。”叶晚晴明白,可她还是伤心。
果然人类都是贪心的,好日子过久了,就会开始奢望以前的过错能够得到原谅。
石头笑笑:“我家少奶奶最是温柔了,只要她还认你的三婚老公和他的孩子,你就还有机会,别灰心。”
“嗯,你说得对!我先给她培养个靠谱的财会专员。”叶晚晴振作起来,对着后视镜笑了笑。
石头也笑:“这才对嘛,既然过去的改变不了,那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少奶奶手里的摊子那么大,到处都缺人,你好好培养几个靠得住的人给她,就算她不认你,只要她肯用你培养的人,不也是对你的肯定吗?有些事情,那道坎儿只要当事人越不过去,就只能永远横在那里。既然这样,那你就努力站高点,让她就算站在坎儿的这边也能看到你,这不就得了?”
叶晚晴真是唏嘘,没想到女儿女婿的一个保镖都这么有智慧。
她认真记下了:“好,都听你的。”
到了陆超德那边,她便让陆晓和陆昭抱着弟弟先进去了,她自己则去了趟供销社,购买专门的账簿。
陆超德一听,又要他学习,简直要他老命了,立马叫苦不叠。
超美也对这些数据不感兴趣,倒是更希望学一学机械方面的先进知识。
只有超英,一向沉默寡言,念的又是数学系,并不抵触跟数据打交道。
于是最终坐在叶晚晴面前听讲的,就只有超英一个人。
陆晓念了师范,当了老师,正在一门心思钓金龟婿,对这不感兴趣。
等叶晚晴讲完一节课,陆晓便巴巴地看着她,问道:“妈,超德说洪家有个儿子没有结婚,叫什么洪越,你要不要帮我牵个线,见个面聊一聊?我虽然不是爸爸的亲女儿,可我是外公的亲外孙女啊,实在不行我改姓叶,看在外公的面子上,这门婚事有希望吗?”
而同一时间,在招待所安顿下来的赵丰年,也盯上了洪兆伦的女儿,洪卓。
她问出了类似的话语:“振华,那个洪卓结婚没有?你俩岁数差不多,要不我找叶老爷子帮忙牵个线搭个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