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王熙凤病故(2 / 2)

别说大清早的还挺冷,顾庆之拉着马进来,道:“我师尊嫁师姐,我得来帮帮忙。”

?那不还是嫁给你吗?

只是没人敢拦他,顾庆之进去跟林如海一起吃了早饭,又换了生员襕衫,他原本年纪就不大,换了这身衣袍,又刻意收敛了气息,越发的像个学子了。

不多时,三位媒人到来,李太傅是没认出他来,但是忠顺王跟张监正对他是一个比一个熟,见他这幅打扮,大概也能猜到他什么主意。

张监正觉得好笑,是一脸止不住的笑意。

忠顺王跟他更熟些,脸上还起了坏笑,有种“我给你整个大的”的蔫坏感。

不过想归想,做是做不出来的。

有这两位的笑意,李太傅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这次问名倒是顺顺利利结束了。

林黛玉的庚帖送到了张监正的手上,张监正笑道:“我这就拿回去合八字。庚帖是该供奉在祖宗牌位前头或者庙里的,陛下的意思,不如把两位的庚帖供奉在太庙里。横竖国师跟先帝们也挺熟的,女方又是郡主,有先帝帮着照看,越发的天作之合了。”

这就叫人很感激,众人又一起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谢陛下隆恩。”

送走媒人,顾庆之很是长舒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今儿最累的就是我了。”

林如海哼了一声,叫道:“那叫郑发给你按按再吃饭。”他其实也挺累,一甩袖子也打算去书房躺躺顺便展展腰。

按说顾庆之扒在榻上按肩膀按背的,也不好叫林黛玉看见,不过小厮没来,林黛玉略带扭捏,又有点歉意的问道:“你八字……是怎么写的?”

原主小时候就当了乞丐,八字自然是记不得的。

顾庆之道:“我叫他们准备了两份,一份是按照我冠礼那天写的,还有一份是遇见师尊那天。”

林黛玉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在顾庆之面前一比划,又拿帕子挡了嘴稍微遮掩了一下。

“两份庚帖,那我嫁给谁呢?”

她笑得倒是挺开心,只是帕子挡着,酒窝就看不见了。

“按照七天来算,一三五就是国公,二四六是师弟。”

“那第七天呢?”

“总得叫我歇歇吧。师尊五日一休沐,我七天一休,我可太辛苦了。”

“我去看看饭菜。”林黛玉微微红了脸,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不多时林家专职按摩的小厮郑发过来,给顾庆之按了肩膀和背,顾庆之又问:“林大人如何了?”

郑发笑道:“我爹给老爷按呢。我爹手劲儿没我大,正好给老爷按。”

问名是大清早,办完事儿吃过饭也不过才未时。

冬天半天短,睡觉是不好睡的,顾庆之手里拿了杯清茶,给忽然来了兴致的师尊背书。

这他也能理解,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再说是国公是国师,可科举上考到秀才就不考了,心里难免有些落差。

“倒是没落了学问。”林如海听他背完书,板着脸称赞了一句。

师徒两个正书房里闲聊,外头管家林满小心进来,道:“老爷,贾家来人报丧,说是长房嫡子妇于昨夜病故了。”

林如海眉头一皱,顾庆之还在想这是谁呢,林如海没好气道:“他不知道我今天问名?就敢来报丧?”

林满倒是解释了一句,“人死了也没办法。”

是王熙凤?

顾庆之也劝道:“师尊快别生气了,不值得。况且贾家都乱成这样了,我前几日还听说贾家去官府报了不少逃奴,听说卷了不少十万两银子呢。有能耐的都跑了,如今这些可不就是上头说什么,他们办什么吗?”

有顾庆之劝,林如海倒是好了些,况且虽然不少人知道他女儿今天问名,但贾家明显不在这个圈子里头。

“叫帐房准备名帖,备些奠仪送去。”林如海吩咐道。

去上香是不可能的,都不是一个姓,连五服都谈不上。

不过顾庆之看林满那神色,就知道贾家八成还有话。

他给林满使了个颜色,又跟林如海道:“贾家在大兴县,我听说他们一开始是去大兴县衙报案的,只是大兴县令问了问没受理,说这肯定要跨县追凶的,指不定还要夸州府呢,叫他们去顺天府了。”

林如海哼了一声,道:“顺天府尹还是谢大人?”也就是被贾家坑了的那一位。

顾庆之道:“正是。谢大人接了这案子,但是听说那边是瞒不下去了才来报的,远的走了三个月,近的也不见了五六天,五六天?快一点北直隶都出了,倒是不太好找。”

“御下不严,自作自受。”

林如海也就这八个字的评价了。

等吃过了晚饭,趁着天没黑,林如海叫他赶紧走了。

顾庆之熟门熟路的自然也不用林如海送了,到了前院,他倒是看见了林满。

林满道:“国公爷,那贾家送信的下人还有一句话,说是死了的那妇人,生前跟姑娘交好,又说她死前一直叫着姑娘的名字,想请姑娘回去给她上柱香。”

林满说完自己先摊了摊手,“我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顾庆之拍了拍他肩膀,“那人是贾家管内宅的妇人,每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连轴转的,交好我听着都亏心。再说她有父母有相公有女儿,临死前叫林姑娘的名字?贾家是真敢说啊。”

“着实不像话。”林满道:“人死为大,他们这是连死人都要拿出来说嘴。”

这边顾庆之回家,那边贾家没等来林家任何一个人,别说遣个体面的管家来上香了,就连送奠仪的都是放下东西就走。

王熙凤院子里,灵堂已经设好了,平儿带着大姐儿还有屋里几个妾在灵堂里跪着,贾琏不过进来上了柱香,就另寻了地方歇息去了。

要说伤心,贾琏也是伤心,就是伤心的程度有限。

王熙凤从小产就一直不好,这几个月更是整个人都熬干了,贾琏纵然是对医药一窍不通,也能看出来她活不久了,他早就做好了王熙凤要死的准备。

而且王熙凤这两个月着实可怕,皮包骨头的样子贾琏都不敢多看。

贾琏往榻上一倒,叹了口气,心想她死了也好,至少比休了她要好。

首先就是王熙凤的嫁妆,真要休了她,就算有个女儿在,万一王家要嫁妆,至少也得还回去一半,她嫁妆也没剩多少了。

这么一算,贾琏不由得又觉得王熙凤没出息,又有点恨她。别人两句好话就哄得她找不到北了,那么多嫁妆,明面上看着是落在他手里了,可实际上全填给贾家了。

再者他们将来是要打算回金陵的,王家也在金陵,若是真休了她,亲戚就成仇人了,反而不好办。

再一想贾家现在这情况,贾琏长叹一口气,“至少你现在死了,还能有个不错的葬礼。”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门口就传来有人轻轻敲门的声音,“二爷。”

是鸳鸯来了,贾琏虽然好色,不过从不强迫,那他就下了不少功夫研究女人。尤其现在这情况,鸳鸯是真应了她的姓——金。那贾琏就要维护好她了。

他走到门口,没开门,而是沉声道:“姑娘请回吧。夜色已深,路上小心。”

贾家虽然下人不多了,又有不少去忙王熙凤的葬礼了,可想想自己做的事儿,鸳鸯依旧是不敢大声,“二爷,你开开门,我有几句话要说。”

贾琏这才打开门,又回去坐好,视线盯着脚前三寸,连视线都不带飘一下的。

他本就生的好看,俗语说要想俏一身孝,在他身上也适用的。

再说如果说一开始还能回头,如今到了这步田地,鸳鸯也早就回不了头了。

“二爷也别太伤心了。”鸳鸯劝道:“二奶奶若是在世,也是不想二爷这般伤心的。再说还有大姐儿呢,平儿虽然体贴,可毕竟是个奴婢,二爷也跟大姐儿多说说话。”

贾琏叹了一声,视线缓缓移到鸳鸯脸上,稍稍停留片刻又离开了。

“我……”贾琏闭上了眼睛,“二奶奶平日里管家忙得不可开交,许是累病了身子,又为了子嗣日夜焦心,若不是前头没了那个孩子,她定不会……”

贾琏猛地站起身来,“我去给她上柱香。”

他身后,鸳鸯坐在了他方才坐过的地方,红了眼圈,许久没有做声。

第二天一早,出嫁的迎春也回来了。

没到灵堂,她便哭得不能自已,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走路都跌跌撞撞的。

哭完灵堂,迎春往后头去,王夫人叹道:“也不枉你二嫂子平日里疼你,你哭这一场,也算是回了她了。”

迎春眼泪就又下来了。

“也不全是哭她。”迎春越发的委屈,“婶子,我的命竟然这样苦不成?”

“那姓伍的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不三不四的人带进家里,又要叫我出来见外客,说这个是他兄弟,那个是他上司,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女德女训都读过的,怎好抛头露面?”

不过两句话,迎春就哭湿一块帕子,“我不过分辨两句,他便拿林姑娘说嘴。说长明郡主得体大方,他也远远见过的,虽够不上跟人说话,但长明郡主不管是宴席还是聚会,从不像我这样装腔作势的,见了她的人都说她好。”

王夫人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你父亲给你找的女婿,我也不好多问,那人市井里长大的,又怎么可能是好人?”

贾宝玉一边看着,心里也是无比感慨,劝了两句忽然想起原先顾庆之说过的话:姐妹们在婆家受欺负,要兄弟撑腰的。

这事儿得告诉琏二哥!贾宝玉下定了决心。

迎春还在哭诉。

“……我不过说他两句,他便跟我赌气,又说自己上不得台面,不像我这等官家小姐要讲体统。再后来……他竟隔三差五的不回来了,我派人去找他,他竟还有个相好的是老鸨。我叫他洁身自爱,他又说这是办差。又说打听消息就要在酒桌上打听。跟上司交好也得请人喝酒,还说若不是我嫌弃家里闹得慌,他也不会另寻地方。”

“婶子,哪有这样当差的?”迎春捂着嘴大哭,“我当日出嫁,老爷还叫我好生奉承他,我——”

“婶子叫我多住两日吧。”迎春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