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也觉得倦了。
他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甚至可以为了她,留在这里,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你’,是在中云城的雪夜。那时你着一身白衣站在雪地里,我只觉得你比漫天落雪还要美好。小柳,我真的很爱你,我可以为了你放下所有,什么杀神剑,什么朋友大义,我都能为你放下。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陪着你,给你最好的,和你安安稳稳平平静静过一生。你不是寒鸮,我也不再是杀神剑主,好吗?”
“……”
听见这话,柳拂心沉默了很久。
许久,她勾唇冷笑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
“你既然知道我是寒鸮,就也该知晓,除了尊主,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在意。你以为我为什么留在你身边?不过是尊主的命令。他需要你当他的狗,为他做事,我就做那条牵狗的链子,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卖命。如今你知道这一切,竟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韩傲,你贱不贱?”
褪去温柔表象,柳拂心说出的每个字都冰冷诛心: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放弃尊主?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能力给我想要的一切?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你背叛了自己的种族,手上沾着那么多条人命,你当真觉得我会为此感动?别妄想了,韩傲,我只觉得可笑。”
韩傲被她的话钉在原地,后来,突然自嘲般笑出了声。
他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擡眸看向柳拂心:
“说得真好。我的真心,在你那里,当真如此滑稽,如此一文不值?”
柳拂心缓缓蜷起手指。
她十指紧攥,用力到骨节发白。
她咬牙,坚定说出二字:
“自然。”
顿了顿,她又道:
“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尊主更重要。”
“好!”
韩傲擡手拍了两下。
而后,他背手立在漫天飞雪中,微微扬起下巴,望着对面那个、让他以各种形式爱了许多许多年的女子:
“若我今日不让,你又当如何?”
听他这个问题,寒鸮并没有回答。
她只后退两步,身上魔纹浮现,一点点化为她手中一把精致短剑。
这把短剑是萧澜承赠给她的礼物,当年缥缈阁一战,它在江枕风剑下损毁,虽然后来被萧澜承用心修补好,可寒鸮却在那一战元气大伤,再无法持它战斗。
如今,它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她握着短剑站在韩傲对面,那坚定姿态,让韩傲懂了她的意思。
他眼里最后一丝光也散去了,眸色一时深得像平静幽暗的湖底。
柳拂心不闪不避,她手挽剑花飞身向韩傲刺来,剑尖直对韩傲心口。
寒风刺痛了她的眼睛和脸颊。
一身黑衣的韩傲在她眼里越来越近。
她几乎从韩傲幽暗的眸底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后来,剑刃没入身体,血色飞溅,在纯白雪地绽开一朵红色的花。
柳拂心的短剑在最后一刻偏开了剑锋,她微微松了力道,短剑自她手中滑落跌在地上,沾了浑身雪。
那把剑上没有毒,连灵力和魔纹都不曾被人注入。
通体漆黑的剑刃穿过女子的右肋,她一身白衣瞬间被染上刺目的红。
她唇角溢出鲜血,她擡眸看着韩傲的眼睛。
韩傲依旧那样瞧着她,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片刻后,他将剑刃又往前没入几寸,他擡手将柳拂心拥在怀里,如情人温存般,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他什么话都没说。
只最后在她发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他感受到温热血迹透过他的衣袍,沾到了他的身上。
他鼻间满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浓郁血腥味。
后来,他放开了柳拂心,也抽出了破界。
柳拂心失去支撑摔倒在地,她身下血迹一点点漫开,她望着惨白的天空,任雪花落在自己的发丝和脸颊。
她如溺水的鱼,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
可她却笑了。
她想,她喜欢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