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程俊杰被捕的同一时间,张帅帅接到了孙鹏飞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孙鹏飞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仓皇和决绝。
“帅帅……程俊杰……刚刚被抓了。”
张帅帅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虽然早有预料,但消息确认的瞬间,心脏还是猛地一沉。“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他的一个藏身点。人赃并获。”孙鹏飞喘着粗气,“帅帅,听我一句,别再硬撑了。扛不住的!程俊杰那个疯子,为了减刑,什么都会往外说!我们……我们完了!”
“你什么意思?”张帅帅的声音干涩。
“我准备……去自首。”孙鹏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交代我知道的部分,争取宽大处理。这是唯一的出路了!帅帅,你也好好想想吧!别再被鲍玉佳那个女人拖累了!她早就准备好把我们所有人都卖掉了!”
说完,不等张帅帅回应,孙鹏飞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张帅帅久久无言。他看向坐在对面沉默抽烟的马文平,将孙鹏飞的话复述了一遍。
马文平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眼,眼神里是看透一切的平静:“他说的,是实话。”
“文平,你……”
“帅帅,”马文平打断他,语气沉重,“VCD死了,程俊杰进去了,孙鹏飞要反水……这条船,已经沉了。我们当年做了错事,这是报应。躲不掉的。”
张帅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危暐临终前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想起了李强当年据理力争却孤立无援的背影,想起了他们这群人这些年在财富包裹下的忐忑与空虚。犯罪的枷锁,从未真正解开,只是在时间的侵蚀下生锈,如今,到了彻底断裂、反噬自身的时候了。
“也许……孙鹏飞是对的。”张帅帅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却有一种近乎虚脱的清明,“自首……至少,能睡个踏实觉。”
锁链,在张帅帅和马文平这里,也出现了决定性的裂痕。他们开始认真考虑,如何面对自己应得的审判。
而锁链的始端,鲍玉佳,在第一时间通过她隐秘的渠道,得知了程俊杰被捕和孙鹏飞准备自首的消息。
她站在自己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乌云压顶的城市天际线。她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冷静,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程俊杰的被捕,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是她乐于见到的——一个危险的、不可控的因素被清除。但孙鹏飞的反应,却超出了她的算计。她低估了恐惧对这群乌合之众的瓦解力。
她迅速评估着局势。程俊杰知道她的一些事,但核心的、最要命的证据,她自信没有留下。孙鹏飞的“反水”会带来麻烦,但他能提供的,多半是间接证据和指向性线索。关键在于,调查组是否已经掌握了那份传说中的《忏悔录》?危暐到底留下了什么?
她拿起另一部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语气果决而冰冷:“计划提前。B方案启动。所有‘敏感资产’,立刻转移至‘安全屋’。必要时,启动‘净化’程序。”
她所说的“净化”,意味着切断与境内所有可能存在风险的人员和业务的联系,甚至包括……物理上的消除痕迹和封口。
下达完指令,她看着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持续了多年的罪恶,奏响最后的、急促的送葬曲。
断裂的锁链,在风雨中四处散落,每一节都带着锈蚀的痕迹和未干的血污。程俊杰的被捕,孙鹏飞的动摇,张帅帅和马文平的醒悟,以及鲍玉佳最后的疯狂挣扎……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这注定无法停止的崩解进程。
第六百七十七章,在逮捕、背叛与最终决断的雷雨中,将故事的终章推向高潮。维持了多年的罪恶平衡被彻底打破,法律的齿轮开始加速转动,碾压向每一个曾在黑暗中行走的灵魂。那由罪行铸造的锁链,正一节节地,在正义与恐惧的双重锤击下,迸裂、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