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解体后,化肥断了供应,拖拉机成了废铁,我们只能用牛耕地,却连牛饲料都凑不齐。”
别克特的妻子,抱着女儿坐在雪地里,孩子的嘴唇干裂起皮,手里攥着半块硬面包。
听着丈夫嘴里嘟囔的话,绝望的开口道。
“医院说需要青霉素,可那药的价格涨了300倍,我们根本买不起。”
她的眼泪落在孩子冻得通红的脸上。
“集体农庄时孩子生病,农庄诊所都给免费治,现在……”
几个孩子围着雕像追逐,他们的玩具是捡来的子弹壳,嘴里哼着走调的苏联国歌,不知歌词里的“幸福生活”为何物。
别克特看着孩子们,突然跪倒在拖拉机纪念碑前,双手拍打着凉凉的基座。
“您见证过我们亩产千斤的荣耀,现在看看这片荒田,看看饿着肚子的孩子!”
“他们说我们要走新的路,可这条路怎么全是荆棘啊?红色的火灭了,我们的希望也没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农庄主席,拄着拐杖走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镰刀徽章,放在纪念碑上。
“这是1950年颁发的先进生产者徽章,”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一字一顿地哽咽道。
“那时候我们相信,只要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好。”
“现在才知道,那些承诺都是假的,我们失败了,输给了饥饿,输给了现实。”
在第比利斯的“格鲁吉亚母亲”雕像下,民族冲突的阴影,与饥饿的寒流,交织在一起。
这座左手执酒碗、右手持利剑的雕像,曾象征着热情好客与不屈精神,如今酒碗空荡,利剑蒙尘。
35岁的教师娜扎里娅抱着一摞旧课本,试图在黑市换点粮食,却一次次被拒绝。
“以前教师是受人尊敬的职业,每月有稳定的工资和粮票,”
她的声音绝望,对着周围的人群咆哮道。
“现在学校停课了,因为没有暖气和粉笔,我连自己的儿子都养不活。”
今年的格鲁吉亚正陷入南奥塞梯冲突,经济濒临崩溃。
消费品短缺让黑市猖獗,许多家庭只能靠挖野菜和讨饭为生。
娜扎里娅的丈夫是退伍士兵,在冲突中失踪,只留下一枚军功章,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吼完前面两句话的娜扎里娅,从口袋当中,摸出了那一枚军功。
看着这一枚丈夫所留下来的军功章,对着周围的众人,恳求的说道。
“他临走前说,要守护我们的家园和信仰。”
她抚摸着军功章,说到这里的时候,泪水夺眶而出。
“可现在家园破了,信仰没了,我连孩子的一口饭都找不到。”
周围的人们,听到了她所说的话,心中虽然有着同情,但他们的处境,有可能比她还艰难。
一个个只能麻木的听着,这短短几个月,他们听的太多了。
有可能过几天,他们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雕像下,一群失业工人正围着一个破收音机,里面断断续续传来政府的讲话,内容全是空洞的承诺。
“他们说经济会好起来的,可我们已经饿了三个月了。”
一个工人怒吼着将收音机摔在地上。
“红色的火灭了,他们的谎言却还在烧!我们被骗了,彻底被骗了!”
娜扎里娅把儿子抱到雕像的酒碗旁,轻声说。
“孩子,这碗里以前装满了蜂蜜酒,现在只有风雪。”
“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挨饿。”
她抬头望着“格鲁吉亚母亲”的眼睛,像是在寻求答案,又像是在告别。
“我们失败了,再也看不到以前的好日子了。”
“红色的火焰熄灭了,我们的未来也黑了。”
风雪越刮越猛,从莫斯科到第比利斯,从埃里温到杜尚别,无数声音在青铜与石头间回荡。
那些曾被信仰照亮的雕像,如今只映出饥饿与绝望的影子。
今年的寒夜里,独联体各国的GDP仍在下滑。
通胀率持续飙升,而雕像下的哀嚎,成了这个破碎时代最悲凉的注脚。
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爬上雕像的肩膀,人们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基座旁。
吉纳托夫的勋章还躺在列宁墓前。
玛丽亚的女儿在梦中喊着“面包”。
安娜的孙子紧紧攥着干硬的馕。
他们等待着一个不会到来的答案。
就像等待那盏永远熄灭的红色灯火。
这片曾被红色信仰浸润的土地,在今年的风雪中,只剩下无尽的苦难与迷茫,还有那些雕像沉默的见证。
见证一场信仰的崩塌,见证无数生命,在寒冬中的挣扎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