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指腹蹭过干裂的嘴唇,才发现自己从出了那座安置残兵的城池后,就没喝过一口水。
心里揣着事,连渴都顾不上了。
哨兵快步跑进大营,身影很快消失在连片的帐篷之间。
亲卫们都勒着马站在巴顿身后,谁也没说话。
夜风卷着营里的炊火气吹过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有个年轻些的亲卫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却被身边的老兵用眼神制止了。
这时候,谁都知道不该添乱。
巴顿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远处主帅大帐的方向。
那座帐篷比周围的都要高出半尺,门口挂着两盏防风灯,灯影里能瞧见两个持枪侍卫的剪影。
巴顿攥了攥拳,掌心的茧子蹭着掌心的伤。
那是此前拽战马时,被马缰勒出的血痕,此刻结了层薄痂,又被冷汗浸得发疼。
约莫过了半刻钟,哨兵才又跑回来,对着巴顿躬身道:“巴顿统领,西蒙斯大人让您进去。”
“知道了。”
巴顿应了声,对亲卫们道:“你们在营外等着。”
说罢,跟着哨兵往里走。
大营里比外头瞧着更热闹些,不少帐篷里还亮着灯,能听见里面传来打磨兵器的叮当声,或是压低了的说话声。
偶尔有巡逻的士兵提着灯笼走过,瞧见巴顿都愣了愣,脚步顿了顿,行了个礼之后才接着往前走。
显然,黑风峡失利的消息还没传到这处中军大营,他们只诧异于这位赤狼军统领怎么这般狼狈。
主帅大帐的门帘厚重,哨兵撩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帐内烛火晃了晃。
巴顿刚迈进去,就瞧见主帅西蒙斯正坐在案后,手里捏着支狼毫笔,面前摊着张摊开的地图。
听到脚步声,西蒙斯没抬头,只笔尖在地图上顿了顿,墨汁滴在“黑风峡”三个字旁边,晕开一小团黑。
“末将巴顿,参见大人。”
巴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铺着毡子的地面上,还是震得他小腿发麻。
巴顿没敢抬头,声音压得极低:“黑风峡一战……末将失利,麾下两万赤狼军折损大半,仅剩数千残兵……请大人降罪!”
帐里静了片刻,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西蒙斯终于放下笔,抬眼看向巴顿。
眼前的人确实是巴顿,可又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