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八二二(1 / 2)

离开扬州主城区那天,天刚放亮。东边的天幕被晨光推开一条细缝,江面上的雾气像一层未散的绸。有人在岸边洗涮渔网,动作慢,却有一种不慌不忙的踏实。我踏上往南的路,下一站,是扬州最南缘的江都。

江都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惊叹的地方,它的气势藏在日常里,藏在河湖荡漾的水面里,也藏在几十年不动声色的运河流里。车进入江都地界时,窗外是大片的麦田和油菜花地,黄绿相间,分割得整整齐齐。河网纵横,水道把田地切割成矩形,远看像铺了一张旧地图。

江都的地势很平,平得让人站在田埂上,一转身便能看见几公里外的村庄轮廓。风不大,水却不断,有小沟渠,有大河道,最壮观的,是京杭大运河和长江交错处那种天然的张力。

我住在江都区仙女镇的一家小客栈。老板五十多岁,说话带着江都人特有的温吞和醇厚。他看到我背着包,就问:“南下来旅行啊?这镇子不大,但吃的还算有记头。”

我笑笑:“有啥推荐?”

“早点吃干丝和早茶,午饭去河边吃焖面,晚上如果不赶路,就去看水上夜景。”

江都的干丝和扬州干丝不太一样,切法细,浸得透,清汤里带着一点淡淡的鸡油香。我在街口的小馆子坐下,旁边都是本地人,喝茶、聊闲事,节奏慢得让人不自觉松下来。

吃完早点,我沿着老城区走。这里没有扬州主城的园林雅致,却有一种实在的烟火味。街边的老房子多是七八十年代的砖瓦结构,门口堆着柴火或者旧农具。老人坐在树荫下,边抽旱烟,边聊当年的“运河水怎么涨到门槛”。

有位老人听说我从北边一路走来,笑着问:“北方风大,我们这儿风不大,但水多。你写东西,要写写我们这里的水,江都人离不开它。”

我点头。江都人和水的关系,确实像骨头和筋一样贴合。河道多,闸口多,几乎每十公里就能看见一处水利设施。新旧交错,像是几代人共同的记忆。

中午,我去了邵伯镇。这里最有名的是邵伯湖和邵伯古镇,还有那条带着旧时江南氛围的老街。邵伯湖比我想象的更大,水面开阔,芦苇成片。有渔民在湖面撑着小船捞虾,有几个孩子坐在岸边钓鱼。

我站在湖边,看着一只白鹭掠过水面,落在芦苇深处。湖面很安静,只有微微的水波推着岸边的竹排。我突然意识到,这种安静不是空,而是藏着力量的安静。

老街离湖不远,街道不长,却干净、朴素,石板路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路边的铺子卖邵伯的青虾、菱角、咸鸭蛋,还有当地的熏鱼。一个卖熏鱼的阿姨热情得很,硬塞给我一块尝,甜咸适中,带着烟熏味,她说:“我们这熏鱼是冷吃的,不上火。”

我边吃边逛,街口有一座古戏台,木结构,几根梁柱都已经退色。戏台旁边坐着几个老人,听老戏录音。他们说很久没看过现场戏了,镇上年轻人都外出打工,留在本地的更多是老人和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