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石雕街,我往老城区方向走。这里的房屋更旧,街巷窄,墙面斑驳,有些墙砖甚至能看到上世纪的痕迹。老城区有家“徐州羊肉汤”,门口坐满了人。我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但香味太大,最终还是走进去。
店不大,锅里冒着白雾,羊肉汤鲜而不膻,是典型的北方做法,却在萧县扎了根。老板娘递给我一碗汤,她说:“咱这儿看着安徽,其实多少有点徐州味。”我点头,舀了一匙汤入口,鲜味立刻散开,像是把一整天走路的疲惫都给冲散了。
店里人不少,几个中年男人正讨论农事,一个小孩在桌下玩弹珠,一个老人靠着墙打盹。生活的气息在这家店里堆得满满的,没有刻意,也没有表演,更没有所谓的“特色提炼”。这正是我喜欢的县城氛围。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我找了个县城南边的小旅店住下。房间简单,但干净。我把包放下,坐在桌前开始整理今天的记录。
我写道:
萧县不是一个会让游客惊呼的地方。它的美不在于惊艳,而在于沉稳——像那些石头,一眼看过去普通,可越看越能看出纹路里的年代。这里的人也像石头,朴实、有劲、沉得住气。做石雕的人常年满身石粉,说话却不急不躁,像是身体里有力量,心里却是安静的。
写着写着,我停下笔,想起了白天那年轻人说的话:“我们没别的,就是石头多,手艺多。”
那句话简单,却像是县城里所有人的共同心声。他们不指望靠石头发大财,也不想成为什么“网红县城”,只是安安稳稳守着自己的手艺,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做下去。
我从窗户往外看。夜色笼罩下的萧县很安静,街灯稀疏,行人不多,偶尔传来电动车驶过的声音。县城夜晚的节奏很慢,慢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我继续写道:
一个地方的灵魂,不在城墙,不在建筑,而在人。萧县的灵魂,是石头上的那些痕迹,是把石粉拍干净后伸出去的手,是街角那碗汤,是老城区的砖墙,是生活本身。
写完这一段,我觉得胸口松了一点。
我在这里没有被谁特别照顾,也没有被谁特别忽视,却真实地看见了县城里的人与他们的日子。
这些地方,就是我继续南下的意义。
夜深,我关了灯。窗外的县城安静寂定,仿佛整座城都沉在一种踏实的睡意里。
明天,我会继续从萧县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