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翡翠镶就的簪子斜插在账本第三页的纸页间,佟湘玉正对着跳动的油灯,核对着当月的盈亏账目。
簪头流转的绿光落进她眼底,恰似误入深潭的流萤,在瞳仁里轻轻晃荡。
“展堂——”她拉长调子,指尖轻点簪身,“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客栈里太平静了些?”
白展堂正用抹布擦拭柜台,动作行云流水。
“平静还不好?您非要天天闹刺客才舒坦?”他手腕一翻,抹布在空中转了个圈,“前天莫小贝把糖葫芦粘在郭芙蓉头发上,昨天李大嘴研究新菜差点烧了厨房,这能叫平静?”
“不是这种。”佟湘玉拔下簪子,在账本上轻轻划拉,“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
正说着,门外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不是风铃,是系在某只手腕上的银铃,随着来人的步伐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一位姑娘站在门口。
约莫二八年纪,穿着绣满奇异花纹的苗疆服饰,裙摆缀着小铃铛。
她肤色微深,眼睛大而亮,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
“请问,”她开口,声音清脆如铃,“这里是同福客栈吗?”
白展堂瞬间闪到佟湘玉身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姑娘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找一个人,他叫吕轻侯。”
恰在此时,吕秀才抱着一摞书从后院进来,鼻梁上还沾着墨迹。
“佟掌柜,我找到一本《礼记注疏》,可以补充一下我们书架的……”他顿住,目光与那位姑娘相遇。
书册哗啦啦散落一地。
“阿……阿月?”秀才的声音在发抖。
被称为阿月的姑娘眼睛瞬间红了。
“轻侯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佟湘玉和白展堂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白展堂无声地用口型说:“看吧,山雨来了。”
客栈大厅里,气氛微妙得像一碗没点好的豆腐脑。
郭芙蓉提着扫帚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扫帚“啪”地掉在地上。
“秀才,这谁啊?”
李大嘴闻声也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半根黄瓜。
“咋啦咋啦?有新客人?”
莫小贝像只小猴子一样从二楼栏杆滑下来,精准地落在佟湘玉身边。
“掌柜的,有情况?”
只有祝无双从后院安静地走进来,默默捡起秀才掉在地上的书,目光在阿月和秀才之间转了转,没说话。
“给大家介绍一下,”秀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是阿月,我……我以前在老家认识的。”
阿月向众人行礼,铃铛随之轻响。
“各位好,我是苗疆五毒教的圣女候选人,也是轻侯哥哥的未婚妻。”
“未婚妻?!”除了秀才,所有人异口同声。
郭芙蓉手中的扫帚杆“咔嚓”一声裂了条缝。
“等等!”秀才急得直摆手,“阿月,那都是小时候长辈开玩笑的,不能算数!”
阿月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是我们交换过信物的,你给了我你娘留下的玉簪,我给了你我贴身佩戴了十五年的银铃。”
她抬起手腕,露出一串精致的银铃铛。
佟湘玉立刻看向自己手中的假翡翠簪子,默默把它藏到了身后。
“情况是这样的。”秀才转向众人,汗如雨下,“我七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位苗疆的客人,带着小孙女,就是阿月。”
大人们喝酒喝高兴了,就说要给我们定娃娃亲,还交换了信物。
但那都是醉话,不能当真的!”
阿月摇头,铃铛叮当作响:“轻侯哥哥,我们苗疆人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的。”
白展堂凑到佟湘玉耳边:“掌柜的,这下有意思了,正牌未婚妻对上野蛮女友。”
佟湘玉用簪子戳他手臂:“去你的,咱们得主持公道。”
“主持哪门子公道?”郭芙蓉把破扫帚往地上一扔,“吕轻侯,你今天必须把这事说清楚!”
李大嘴啃着黄瓜点评:“要我说,这苗疆姑娘长得挺水灵,秀才你赚了啊。”
莫小贝兴奋地拍手:“这下有好戏看了!”
祝无双默默递给秀才一块手帕擦汗,轻声说:“师兄,擦擦吧。”
秀才看看怒气冲冲的郭芙蓉,又看看一脸坚定的阿月,最后望向佟湘玉,眼神里写满了“救命”。
佟湘玉清了清嗓子:“那个,阿月姑娘远道而来,肯定累了。”
展堂,先带客人去楼上客房休息。
秀才,你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黄昏时分,同福客栈后院。
吕秀才坐在石凳上,面前站着佟湘玉、郭芙蓉和白展堂,像三堂会审。
“老实交代,”郭芙蓉双手叉腰,“那个阿月到底怎么回事?”
秀才长叹一声:“真的就是小时候那点事。”
她爷爷和我祖父是故交,他们来我家住了半个月,大人们喝多了定的亲,后来他们回苗疆,我们就再没见过面。”
“那信物呢?”佟湘玉问,“你娘的玉簪就这么送人了?”
“那是我偷偷拿出来的,”秀才不好意思地低头,“小时候觉得阿月眼睛特别亮,像星星,就想送她点好东西...后来被我娘发现,狠狠揍了一顿。”
白展堂噗嗤笑出声:“可以啊秀才,七岁就会撩妹了。”
郭芙蓉瞪了他一眼,又问秀才:“那她现在来找你干嘛?”
“她说...”秀才吞吞吐吐,“按照他们苗疆的规矩,如果二十二岁前我不娶她,她就得终身不嫁,守护五毒教的神坛。”
恰在此时,阿月从后院门口走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轻侯哥哥,我给你煮了碗我们苗疆的灵芝补气汤,”她甜甜一笑,“你读书辛苦,该补补身子。”
郭芙蓉眯起眼睛:“客栈有规矩,外人不能进厨房。”
阿月歪头看她:“郭姑娘不必担心,我用的是自带的炉子和药材,不会碰客栈的东西。”
白展堂嗅了嗅:“这汤闻着挺香啊。”
阿月把汤放在石桌上:“轻侯哥哥,趁热喝吧。”
秀才犹豫地看着那碗深褐色的汤,又看看郭芙蓉铁青的脸色,左右为难。
“我来尝尝!”莫小贝不知从哪冒出来,伸手就要拿碗。
“别!”阿月急忙拦住,“这汤是特制给轻侯哥哥的,别人不能喝。”
佟湘玉挑眉:“为啥?”
阿月脸微微泛红:“里面加了我们苗疆特有的情蛊,若是轻侯哥哥喝下,就会...就会只对我一人动心。”
“什么?!”秀才吓得从石凳上跳起来。
郭芙蓉一把夺过汤碗:“好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下蛊!”
阿月急得铃铛直响:“这不是害人的蛊,是情蛊!只会让喝下的人对下蛊者专一!”
白展堂后退两步:“妈呀,苗疆姑娘都这么生猛吗?”
佟湘玉扶额:“展堂,去把客栈的《百毒真经》拿来,查查情蛊是啥玩意儿。”
场面一度混乱,只有祝无双静静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香菜,若有所思。
当晚,同福客栈大堂。
阿月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那碗已经凉透的汤。
其他人都离她远远的,仿佛她身上带着瘟疫。
“情蛊是真的存在,”白展堂翻着那本破旧的《百毒真经》,“书上说,中蛊者会对下蛊者死心塌地,若变心则会心痛如绞,严重者可能...呕血而亡。”
秀才吓得一哆嗦:“阿月,你怎能如此!”
阿月委屈地扁嘴:“轻侯哥哥,我只是想确保我们的婚约能够履行。”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郭芙蓉愤愤道,“感情要两情相悦懂不懂?”
李大嘴从厨房端菜出来,小心翼翼绕过阿月:“让让,热菜来了。”
莫小贝躲在楼梯后偷看,被佟湘玉拎着耳朵拽出来:“小孩子别凑热闹,写作业去!”
“掌柜的,”祝无双轻声说,“该算今天的账了。”
佟湘玉一拍脑袋:“对对对,算账算账,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算账。”
众人各怀心思地开始晚间工作,但目光都不时瞟向角落里的阿月。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铃铛不再作响,像一尊美丽的雕塑。
夜深了,客人渐渐散去。
阿月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秀才有些于心不忍,走过去:“阿月,你去休息吧,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阿月抬头,眼中泪光闪烁:“轻侯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是讨厌,”秀才挠头,“只是...感情不能强求,我有喜欢的人了。”
阿月看向正在擦桌子的郭芙蓉:“是她吗?”
秀才默认。
“我明白了。”阿月站起身,端起那碗凉汤,“我不会强求的,明天我就离开。”
她转身走向楼梯,铃铛发出沉闷的响声。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放弃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声尖叫从厨房传来。
是李大嘴。
众人闻声赶来,只见厨房里一片狼藉:面粉撒了一地,蔬菜被踩得稀烂,调料罐东倒西歪,最可怕的是——李大嘴视若珍宝的玄铁菜刀上,爬满了五彩斑斓的毛毛虫。
“我的厨房啊!”李大嘴捶胸顿足,“哪个天杀的干的!”
白展堂眼尖,发现地上有一串细小的铃铛印。
众人立刻看向阿月的房间。
“不可能吧,”秀才怀疑,“她不是说今天要走吗?”
佟湘玉面色凝重:“去看看。”
阿月的房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床上整整齐齐,仿佛没人住过。
“人呢?”郭芙蓉环顾四周。
祝无双在枕头下发现一张字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既然无缘,就此别过。阿月。”
“真走了?”白展堂挠头,“那厨房是谁搞的?”
突然,后院传来莫小贝的惊呼:“快来看!这些花怎么了?”
众人跑到后院,只见院角那片佟湘玉精心照料的花圃全部枯萎了,花朵黑黢黢地低垂着,像是被什么毒液侵蚀。
“这是中蛊了!”白展堂惊呼,“绝对是苗疆的手段!”
郭芙蓉怒火中烧:“好个阿月,表面装得楚楚可怜,背地里使这种阴招!”
秀才不敢相信:“阿月不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秀才!”李大嘴痛心疾首,“我的菜刀啊!上面全是虫!”
佟湘玉冷静下来:“展堂,你去镇上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见到阿月。”
芙蓉,你陪秀才去衙门备案。
大嘴,你把厨房收拾干净。
无双,你检查一下客栈里还有没有其他异常。”
众人分头行动,唯有祝无双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枯萎的花圃。
“奇怪...”她轻声自语。
午后,白展堂带回消息:有人看见阿月一早往七侠镇西边的山林去了。
“她去那儿干什么?”秀才不解。
“那片山林后面有个小村,”佟湘玉说,“住着几户苗疆移民。”
郭芙蓉一拍桌子:“肯定是去同伙那里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大嘴举着刚刚清洗干净的菜刀:“对!必须让她赔偿损失!”
“各位,”祝无双突然开口,“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众人看向她。
无双走到花圃旁:“你们看,这些花虽然枯萎了,但根部还是健康的,而且...”她小心地拔起一株,“土壤里有股奇怪的药味。”
白展堂凑近闻了闻:“确实,不像是毒药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位陌生男子走进客栈。
他身着苗疆服饰,腰佩弯刀,气势汹汹。
“阿月在哪里?”他直接问道,口音与阿月相似。
秀才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是阿月的哥哥,阿木。”男子环视客栈,“她来信说在这里找到了吕轻侯,要履行婚约。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众人面面相觑。
“接她回家?”佟湘玉试探地问,“你不支持这门婚事?”
阿木冷哼:“那种软弱的书生,配不上我妹妹。我们五毒教内部已有安排,她必须回去嫁给长老之子。”
郭芙蓉挑眉:“所以你不是来帮她的?”
“帮?”阿木冷笑,“我是来抓她回去的。”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白展堂悄声对佟湘玉说:“掌柜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秀才壮着胆子问:“阿月知道你要来抓她吗?”
“当然不知道。”阿木目光锐利,“告诉我她在哪里,否则...”他手按弯刀,威胁意味明显。
恰在此时,后院传来轻微的铃铛声。
众人赶到后院,只见阿月站在枯萎的花圃前,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正往花根上滴某种液体。
“果然是你!”郭芙蓉怒道,“在干什么?进一步下毒吗?”
阿月转过身,看到阿木,脸色顿变:“哥哥?你怎么来了?”
阿木大步上前:“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阿月后退一步,“我要履行与轻侯哥哥的婚约。”
阿木冷笑:“你以为他真的会娶你?看看你身边那位姑娘,”他指向郭芙蓉,“他明显心有所属。”
阿月眼中含泪:“那我也要试试!”
秀才忍不住开口:“阿月,厨房和花圃是你弄的吗?”
阿月愣住:“什么厨房花圃?我今早直接去了山林采药,刚刚才回来。”
祝无双拿起她手中的瓷瓶闻了闻:“这是解药。”
“解药?”众人异口同声。
阿月点头:“昨晚我发现花圃中了一种罕见的蛊毒,今早特地去山林里找解药。这种蛊毒若不在十二小时内解除,花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白展堂皱眉:“那你为何留字条不告而别?”
“我怕下毒的人发现我去找解药,会阻止我。”阿月解释。
李大嘴举着菜刀问:“那厨房的虫也是你放的?”
阿月摇头:“我从不伤害生灵,那些虫...等等,”她仔细看了看菜刀上的虫痕,“这是五毒教的警示蛊,通常用于...”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阿木。
阿木面色微变:“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搞的鬼!”
阿月直视哥哥:“是你下的蛊,对不对?你想逼我回去。”
真相大白,气氛剑拔弩张。
阿木突然伸手抓向阿月,速度快得惊人。
白展堂本能地闪身上前阻拦,却被阿木一掌击退。
“好身手!”白展堂站稳,摆出迎战姿势,“看来得动真格的了。”
阿木冷笑:“中原武林,不过如此。”
正当二人要对决时,佟湘玉突然喊道:“住手!要打出去打,别砸坏我的桌椅!”
客栈外的空地上,一场对决不可避免。
白展堂对阵阿木,两人拳来脚往,招式精妙。
令人惊讶的是,阿木的武功路数竟与中原武功大相径庭,诡谲难测。
“这是什么武功?”郭芙蓉看得目瞪口呆。
“五毒教的五禽戏,”阿月担忧地解释,“模仿五种毒物的动作,狠辣异常。”
果然,阿木的招式时而如毒蛇出洞,时而如蝎子摆尾,白展堂一时难以适应,渐落下风。
“展堂撑住!”佟湘玉焦急喊道。
就在阿木一记杀招直取白展堂咽喉时,一道身影突然插入二人之间。
是吕秀才。
“住手!”秀才闭着眼睛大喊,“有话好好说!”
阿木收势不及,眼看要击中秀才。
千钧一发之际,阿月甩出手腕上的铃铛,精准地打在阿木手臂穴道上,使他动作一滞。
“轻侯哥哥!”阿月冲上前,“你没事吧?”
秀才睁开眼,强作镇定:“子曾经曰过,君子动口不动手...”
阿木揉着手臂,冷笑:“想不到你这书生还有点胆量。”
“他不是有胆量,”郭芙蓉走上前,“是傻!”
秀才转向阿月,真诚地说:“阿月,谢谢你救了我。但感情真的不能勉强,我心中只有芙蓉一人。”
阿月眼中泪光闪烁,却微笑着点头:“我明白了。”
她转向阿木,“哥哥,我跟你回去。”
阿木满意地点头:“这才像话。”
“等等!”佟湘玉突然开口,“阿月,你为什么要逃婚?”
阿月低头:“因为我不喜欢长老之子,他...他已有三房妾室。”
郭芙蓉愤愤不平:“那还嫁什么嫁!”
阿木冷冷道:“这是教中规矩,由不得她。”
祝无双轻声问:“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阿月摇头:“除非...我放弃圣女候选人的身份,但那需要缴纳巨额赎金,我付不起。”
众人沉默。
一直旁观的莫小贝突然跑进客栈,又跑出来,手里捧着她的存钱罐:“我给你凑钱!”
这稚嫩的举动让众人动容。
李大嘴挠头:“我也有点积蓄...”
郭芙蓉拍拍阿月肩膀:“我支持你退婚!”
白展堂看向佟湘玉:“掌柜的,您的意思?”
佟湘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精明的光:“或许...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晚,同福客栈大堂。
佟湘玉坐在主位,左右分别是阿木和阿月,其余人围坐一圈。
“情况是这样的,”佟湘玉慢条斯理地说,“阿月不想回去嫁人,阿木必须带阿月回去。对不对?”
两人点头。
“那么,如果阿月不再是圣女候选人,问题就解决了,对不对?”
阿木皱眉:“但她需要缴纳一百两黄金的赎身费。”
佟湘玉微笑:“如果同福客栈愿意为阿月支付这笔钱呢?”
众人哗然。
“掌柜的!”白展堂惊呼,“咱们哪来那么多钱?”
佟湘玉不慌不忙:“我可以先垫付,但阿月要在客栈工作还债。”
阿月眼睛一亮:“真的吗?”
阿木冷哼:“她一个苗疆女子,能在中原客栈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佟湘玉得意地说,“我们客栈正缺个懂药膳的厨师。阿月的苗疆药膳,一定能吸引不少客人。”
李大嘴抗议:“掌柜的,那我呢?”
“你主厨,她负责药膳系列,不冲突。”
秀才小声问:“那婚约...”
“那是小时候的玩笑,自然不作数了。”佟湘玉一锤定音。
阿木沉思片刻:“我需要教中长老的同意。”
“这个简单,”佟湘玉掏出一封信,“我已经修书一封,说明情况。同福客栈愿意与五毒教建立长期合作,引进苗疆药膳,利润分成。”
白展堂目瞪口呆:“掌柜的,您什么时候计划的这一切?”
“就在你们打架的时候。”佟湘玉得意地晃了晃假翡翠簪子。
阿月感激地看着众人:“谢谢大家...可是我哥哥回去如何交代?”
阿木突然笑了:“其实,我也不想逼妹妹嫁人。只是教规难违。”
他看向佟湘玉,“若佟掌柜真能促成合作,我回去也好交代。”
事情出现转机,众人都松了口气。
唯有郭芙蓉盯着阿月手腕上的铃铛,若有所思。
三天后,阿木带着佟湘玉的信件和合作提案返回苗疆。
阿月留在同福客栈,开始了她的新工作。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苗疆药膳大受欢迎,尤其是“灵芝养颜汤”和“虫草补气粥”,成为七侠镇贵妇们的新宠。
“轻侯哥哥,尝尝我新研制的当归鸡汤。”阿月端着一碗汤找到正在算账的秀才。
秀才还没开口,郭芙蓉一把接过碗:“我替他尝!”一口饮尽,咂咂嘴,“味道不错。”
阿月笑道:“郭姑娘喜欢就好。”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要上演几次,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奇怪的是,郭芙蓉和阿月的关系并没有如预期般势同水火,反而因为经常一起研究新菜,变得亲近起来。
“其实阿月人不错,”某天晚上,郭芙蓉对秀才说,“就是看你那眼神还是太热情。”
秀才苦笑:“我和她真的只是兄妹之情。”
“我知道,”郭芙蓉撇嘴,“不然早一掌把她拍飞了。”
一个月后,五毒教回信抵达,同意佟湘玉的提案。
阿月正式脱离圣女候选人身份,成为同福客栈的正式员工。
庆祝当晚,阿月做了一桌丰盛的苗疆特色菜,众人吃得津津有味。
“说来也怪,”李大嘴边吃边说,“自从阿月来了,客栈再没闹过虫子。”
白展堂点头:“连老鼠都不见了。”
莫小贝偷偷问阿月:“你是不是下了什么驱虫蛊?”
阿月神秘一笑:“这是商业秘密。”
夜深人静,众人都已休息,只有祝无双还在厨房收拾。
阿月走进来帮忙。
“谢谢你,无双姐,”阿月轻声说,“那天是你第一个发现花圃中的不是毒药吧?”
无双微笑:“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阿月犹豫了一下,“我确实对轻侯哥哥还有感情,但我知道他心中只有郭姑娘。所以我会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
无双拍拍她的肩:“时间会治愈一切。”
二人在厨房相视而笑。
平静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那是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江湖最大药膳连锁“百草堂”的东家,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