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双生魂记 > 贾斯汀·比伯斯基?

贾斯汀·比伯斯基?(2 / 2)

厨师的锅铲,翻炒着存在的焦虑!

还有那小小的女魔头,你的糖葫芦是唯一的甜浆!”

每唱一句,被点到名的人脸色就变一分。

佟湘玉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白展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仿佛那“盗圣”的牌子要掉出来;郭芙蓉听得拳头紧握,又觉得好像是在夸她;吕秀才则喃喃自语:“非也非也,此言大有深意,关乎存在主义之焦虑……”;李大嘴挠着头:“啥?俺炒菜咋就焦虑了?”;莫小贝则高兴地又舔了一口糖葫芦。

贾诗人越唱越投入,声音越来越高亢,身体随着节奏摇摆:

“我唾弃规则!我拥抱混乱!

在酒精和幻觉的河流里裸泳!

让道德的堤坝崩塌吧!

让理性的旗帜坠落!

我要在掌柜的账本上写满叛逆的诗行!

我要用跑堂的抹布擦拭全世界的忧伤!

哦!让我们——放浪吧!像烂泥一样柔软!

让我们——散架吧!像积木一样自由!”

唱到激动处,他一把抓起桌上那碗郭芙蓉还没来得及喝的、用来降火的黄连水,仰头灌了下去,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啊!苦难的滋味!如此醇厚!”

底下围观的人群,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窃窃私语,钱夫人则用扇子掩着嘴,发出嗤嗤的笑声。

邢捕头紧张地握着刀柄,随时准备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拿人。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一直躲在柜台后面、生怕被贾诗人的“灵魂透视”看穿老底的白展堂,因为过度紧张,不小心碰倒了一个鸡毛掸子。

鸡毛掸子掉下来,正好砸在趴在柜台边打盹的莫小贝头上。

莫小贝“哎呀”一声惊醒,下意识地使出了衡山派掌法,一掌拍向空中飞舞的鸡毛。

这一掌,带着劲风,不偏不倚,打在了贾诗人那把破木吉他的琴箱上。

“砰!”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哗啦啦”一阵东西散落的声音。

从破吉他的琴箱里,竟然掉出来好几样东西:一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狼毫毛笔,一块晶莹剔透的鸡血石印章,几张皱巴巴的银票,还有……一本蓝色封皮、装帧精美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迹:《婉约诗词精选》。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地上那些东西。

贾诗人的吟诵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迷离和狂放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地想去捡那些东西,尤其是那本《婉约诗词精选》。

郭芙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抢先把那本小册子捡了起来,翻看了两眼,大声念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咦?这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挺婉约的啊!”

吕秀才凑过去一看,惊呼:“这是李清照的词!婉约派的代表作!”

白展堂也反应过来了,指着地上的狼毫毛笔和鸡血石印章:“好家伙!这毛笔是湖州的上等货色!这鸡血石……没十两银子下不来!还有这银票……面额不小啊!”

李大嘴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小子根本不是啥‘放浪派’!他是个骗子!这些东西肯定是他偷来的!”

佟湘玉此刻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所有的焦虑、委屈、愤怒瞬间找到了出口。

她一个箭步冲到贾诗人面前,叉着腰,陕西话如同连珠炮般喷射而出:“好你个贾斯汀·比伯斯基!闹了半天,你是个瓜怂(傻瓜)!还是个贼娃子!跑到额这同福客栈来装神弄鬼,吃额滴喝额滴,还敢说额的算盘是时代的哀鸣!额的算盘招你惹你咧?你给额说清楚!这些东西是咋回事?还有这婉约词!你不是要放浪要散架吗?咋还偷偷看这玩意儿?”

贾诗人(或许现在该叫他贾骗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刚才那股子超然物外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结结巴巴地辩解:“这……这是……这是我用来……用来批判的!对!批判虚伪的审美!”

“批判你个腿!”郭芙蓉扬了扬拳头,“我看你就是个假货!说!这些东西哪儿来的?是不是在别处行骗偷来的?”

邢捕头一看这情形,立刻来了精神,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行使职权了。

他上前一把扭住贾骗子的胳膊:“好哇!果然是个招摇撞骗的飞贼!人赃并获!跟我回衙门走一趟!”

真相很快大白于天下。

这位“贾斯汀·比伯斯基”,真名叫贾三,原本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因爱好些偏门左道的书籍,又受不了寒窗苦读的清贫,便琢磨出了这么个冒充海外异士、用惊世骇俗的言行吸引眼球、趁机混吃混喝、偶尔顺点东西的营生。

那身行头是在旧货市场淘的,那套说辞是东拼西凑的,那些“深奥”的诗歌,多半是故弄玄虚的胡诌。

他专门挑些不太繁华但又有点文化底蕴的小镇下手,没想到在七侠镇翻了船。

贾三被邢捕头带走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反复强调自己只是“用一种极端的方式体验生活”,请求宽大处理。

那本《婉约诗词精选》是他偷偷写来,准备投给某个正经诗刊的,狼毫笔和鸡血石印章是他上次在另一个小镇的富户家“顺”的,银票则是他多年的“积蓄”。

闹剧收场,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同福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算平静的平静。

佟湘玉拿着从那几张银票里扣除房饭钱后剩下的部分,心情复杂地拨拉着算盘:“唉,你说这人,好好的正路不走,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装神弄鬼,最后把自己装进去了吧?”

白展堂心有余悸:“幸亏小贝那一掌,不然咱们还得被他忽悠多久?不过话说回来,他有些话……听着还挺渗人的,好像真能看穿点儿啥似的。”

郭芙蓉不屑地撇撇嘴:“看穿啥呀?我看他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还是我的‘排山倒海’实在!”

吕秀才则陷入了沉思:“掌柜的,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虽然是个骗子,但其行为本身,何尝不是对僵化秩序的一种消极反抗?其言辞虽荒诞,却也折射出部分世人对现实的不满与疏离。子……子好像也没曰过这种情况。”

李大嘴从厨房端出一盘新研究的点心:“来来来,尝尝俺的新作,‘踏实芝麻饼’!保证实在,吃了不心慌!”

莫小贝舔着第二串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他挺好玩的,比那些一本正经的人有意思多了。”

夜晚,佟湘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贾三那些荒诞的言语,偶尔会闪过她的脑海。

“精神的财富”、“存在的焦虑”……她甩甩头,强迫自己想着明天的采买清单、未付的账款、伙计们的工钱。

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日子。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有那么一丝明显的共鸣,是对那种看似毫无意义的、纯粹的“放浪”的瞬间的隐秘向往?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想要暂时抛开一切、不管不顾的贾三,只是大多数人,像她一样,被生活的算盘牢牢拴住了。

这时,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还有隐约的、白展堂和郭芙蓉为了谁去关后院门而发生的低声争吵。

佟湘玉叹了口气,拉上被子,决定不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明天,还得继续开门做生意呢。

这江湖,说到底,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实在。

至于那些“放浪”的诗和远方,就让它留在今夜的笑谈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