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呀,这日子没法过了!”白展堂一个鹞子翻身从房梁上跳下来,差点打翻佟湘玉刚泡好的茉莉花茶。
佟湘玉眼皮都没抬,继续拨弄算盘:“展堂,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把后院那堆柴劈了,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劈柴?劈什么柴?”郭芙蓉一脚踢开门,手里拎着个皱巴巴的信封,“出大事了!我爹来信说江湖上最近流行一种‘佛系武功’,练功的人全都无欲无求,连架都不打了!”
吕秀才从账本里抬起头,捏了捏镜腿:“这不符合经济学原理啊。江湖人士不打架,镖局、兵器铺、跌打损伤药膏的产业链就要崩溃了...”
“崩溃啥呀崩溃!”莫小贝蹦蹦跳跳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个糖人,“我刚看见对面新开了家‘禅意武馆’,一群大老爷们盘腿坐那儿发呆,连我抢了他们弟子的糖人都不带追的!”
佟湘玉终于放下算盘,眉头皱成了八字:“这还了得?江湖人都不打架了,咱们同福客栈的生意可咋办?那些个江湖人士可是咱们的主要客源啊!”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头来,围裙上沾着面粉:“掌柜的别急,我刚研究出一道新菜‘禅意素斋’,保准迎合潮流...”
“去去去,就知道吃!”白展堂烦躁地挠头,“这世道变了啊,连打架都不打了,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素白长衫的男子飘然而入,面带微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小僧慧明,可否讨碗水喝?”
众人面面相觑。
这和尚看起来二十出头,眉清目秀,但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显然轻功不凡。
佟湘玉使了个眼色,白展堂不情不愿地去倒水。
郭芙蓉上下打量着和尚:“喂,你这和尚,会武功吗?”
慧明微微一笑:“武功不过是皮相,修行才是根本。小僧早已不看中这些虚名了。”
“虚名?”莫小贝凑过来,“那你为啥要练轻功?就为了走路不出声吓唬人?”
慧明接过白展堂递来的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施主说笑了。小僧开办了一家‘禅意武馆’,旨在教化众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对面那家武馆的馆主。
吕秀才扶了扶镜架:“慧明师父,按《大宋律例》,开办武馆需要官府批文,请问您有吗?”
慧明依然面带微笑:“律法亦是空,空亦是律法。小僧心中自有法度。”
“嘿,你这和尚还挺能说!”郭芙蓉撸起袖子,“来来来,跟我过两招,让我看看你这佛系武功有多厉害!”
慧明轻轻摇头:“女施主戾气太重,不如来小僧武馆打坐片刻,净化心灵。”
郭芙蓉气得直跳脚,一招“排山倒海”就打了过去。
谁知慧明不躲不闪,就在掌风即将触及他时,他突然盘腿坐下,闭目念经。
郭芙蓉的掌力到了他面前,竟然如同打在棉花上,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邪门功夫?”白展堂瞪大了眼睛。
慧明缓缓起身,拍了拍僧袍:“这不是功夫,这是禅意。诸位若有兴趣,欢迎来武馆参观。今日多谢款待,告辞。”
说完,他又飘然而去。
佟湘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这么厉害的和尚,要是把客人都忽悠去念经打坐,咱们客栈迟早关门大吉!”
李大嘴挠挠头:“掌柜的,要不咱们也转型做素斋馆子?”
“做你个头!”佟湘玉一算盘敲在他头上,“同福客栈开业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让一个念经的和尚给难住了?”
郭芙蓉还在为刚才那一掌纳闷:“不对劲啊,我的排山倒海从来没失手过,怎么到他那儿就不好使了?”
白展堂眯起眼睛:“我瞅着这和尚不简单。他那不是不还手,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内功,能把对手的力道化于无形。”
吕秀才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古籍中有记载,这叫‘无相神功’,是少林失传已久的绝学!练成者无欲无求,但能化解天下武功!”
莫小贝舔着糖人:“那不就是无敌了?这么厉害干嘛不开宗立派,非要让人不打仗?”
佟湘玉眼珠一转:“管他什么功,抢生意就是不行!咱们得想个法子,让江湖重新热闹起来!”
几天后,同福客栈的生意果然一落千丈。
往常吵吵嚷嚷的大堂如今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老主顾还在坚持光顾。
邢捕头拎着酒壶进来,唉声叹气:“佟掌柜,给我来壶酒吧。这日子没法过了,街上的混混都去念经打坐了,我这个捕头都快失业了!”
佟湘玉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邢捕头,那家禅意武馆到底什么来头?”
邢捕头灌了一口酒:“别提了!那慧明和尚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连上官云顿那样的大恶人都被他感化了,现在天天在武馆扫地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云顿可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居然也被感化了?
白展堂低声对佟湘玉说:“掌柜的,这事儿太邪门了。我晚上去探探虚实?”
佟湘玉点点头:“小心点儿,别也被感化了。”
是夜,白展堂悄无声息地潜入禅意武馆。
武馆内烛光摇曳,几十个江湖人士盘腿打坐,其中包括几个昔日叱咤风云的人物。
慧明坐在前方,正在讲经。
“...故曰,无招胜有招,无欲则刚。诸位若能放下心中执念,便可达到武学至高境界...”
白展堂躲在梁上,心里直嘀咕:这不就是忽悠人别打架吗?哪门子武学境界?
突然,慧明抬头看向梁上:“梁上君子,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听?”
白展堂吓了一跳,自己轻功天下少有,居然被发现了?
他只好翻身下来,干笑两声:“慧明师父好耳力。”
慧明微笑:“不是耳力,是心意。白施主的轻功确实了得,但心中杂念太多,所以才有声响。”
白展堂不服气:“我说慧明师父,您这整天让人不打不杀,江湖还叫江湖吗?”
“江湖不过是人心中的一片涟漪,”慧明缓缓道,“若人心如止水,又何来江湖?”
“那您教武功干啥?就为了让人坐着发呆?”
慧明站起身,对众弟子说:“今日就到这里,诸位回去好好参悟。”
待弟子散去,他才对白展堂说:“白施主,可否与贫僧过两招?”
白展堂立刻警惕起来:“干嘛?想感化我?”
“只是让施主体验一下何为真正的武学境界。”
白展堂心想,正好试试这和尚的深浅,便点头答应。
他使出成名绝技“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然而慧明不躲不闪,任由他点中穴道。
“哈哈,中招了吧!”白展堂得意地说。
谁知慧明依然行动自如,微笑道:“穴道不过是气血运行之所,若能心无挂碍,气血自通,点穴又有何用?”
白展堂目瞪口呆,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能无视点穴的人!
慧明轻轻一拍白展堂的肩膀,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白展堂只觉得浑身舒畅,连日来的烦躁一扫而空。
“白施主,你天赋异禀,若能放下心中执念,必能领悟更高武学。”
慧明说完,飘然而去。
白展堂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第二天,同福客栈的众人发现白展堂不对劲。
往常活蹦乱跳的他,居然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发呆。
郭芙蓉戳戳他:“老白,你中邪了?”
白展堂慢悠悠地说:“芙蓉啊,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不如静坐养性。”
佟湘玉一听急了:“展堂,你昨晚去武馆,该不会被那和尚洗脑了吧?”
“掌柜的,慧明师父说得对,咱们整天争名逐利,确实太浮躁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完全不是白展堂的风格啊!
莫小贝凑过来:“白大哥,那你以后还偷东西不?”
“偷窃是不对的,”白展堂一本正经,“我们应该...”
话没说完,佟湘玉一算盘砸在他头上:“你给我醒醒!那个慧明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白展堂吃痛,跳了起来:“哎呀妈呀,掌柜的你下手也太狠了!”
这一跳,似乎把他跳醒了几分。
他挠着头:“怪了,我今早起来就觉得浑身轻松,啥事都不想操心。”
吕秀才若有所思:“根据《本草纲目》记载,有些迷药确实能让人产生无忧无虑的幻觉...”
“不是迷药,”白展堂摇头,“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就像喝多了但又没醉。”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群官差闯了进来,带队的是娄知县。
“佟掌柜,有人举报你们客栈涉嫌非法经营,跟我们走一趟吧!”娄知县板着脸说。
佟湘玉急了:“知县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们同福客栈一向守法经营...”
娄知县拿出一纸文书:“据查,你们客栈的营业执照已经过期三个月了!”
吕秀才赶紧翻出账本:“大人,我们的执照是永续的,先帝亲批...”
“先帝批的现在不作数了!”娄知县打断他,“新颁布的《商事律》规定,所有营业执照必须每年续期!”
佟湘玉傻眼了:“这、这我们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是违法的理由吗?”娄知县一挥手,“封店!所有人带回衙门问话!”
就在这时,慧明飘然而至:“知县大人,且慢。”
娄知县见到慧明,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慧明师父,您怎么来了?”
慧明合十行礼:“大人,同福客栈诸位施主虽有过失,但罪不至此。不如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娄知县为难地说:“可是这违法事实清楚...”
“法理不外乎人情,”慧明微笑道,“小僧愿为他们担保。”
说也奇怪,刚才还铁面无私的娄知县,听了慧明的话后,态度立刻软化了:“既然慧明师父开口,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补办手续。逾期不办,严惩不贷!”
官差们走后,佟湘玉长舒一口气,但对慧明依然没有好脸色:“别以为你帮了我们就会感激你!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设的局?”
慧明不气不恼:“佟施主多虑了。小僧只是不忍见诸位受苦。”
白展堂凑过来:“慧明师父,您怎么连官府的人都这么给面子?”
慧明微微一笑:“娄知县也曾是江湖中人,如今在小僧武馆修行。”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娄知县也是被“感化”的人之一。
郭芙蓉忍不住问:“慧明师父,您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跟着您念经打坐?”
慧明看向远方,目光深邃:“不是方法,是境界。当你们领悟到武学的真谛,自然会明白。”
慧明离开后,佟湘玉召集众人开会。
“这样下去不行,”佟湘玉拍着桌子,“咱们得想个法子,揭穿这个慧明的真面目!”
李大嘴嘟囔:“可人家刚帮了咱们...”
“帮什么帮?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佟湘玉瞪他一眼,“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先是抢咱们生意,再假惺惺地帮忙,最后让咱们对他感恩戴德!”
吕秀才点头:“掌柜的说得有道理。根据《战国策》记载,这种先制造危机再出面解决的策略,是典型的权谋之术...”
莫小贝举手:“我有个主意!咱们可以派个人去武馆卧底,查查那和尚到底在搞什么鬼!”
众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派谁去呢?
白展堂已经中过招,不能再冒险;郭芙蓉脾气太爆,容易露馅;吕秀才手无缚鸡之力;李大嘴...算了,更不靠谱。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小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