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神魂太虚弱了,得修一下
卫青檀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师尊强行带回去的了, 满脑子都是少祭官煞白的俊脸。
直到踏进客栈,才突然惊醒。猛地从师尊怀里跳了出来,逃也似的往外窜。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 又在躲什么。
事已至此, 已经不是他逃或者躲,就能避开的了。
但卫青檀就是这么做了。他的成长经历不好, 从小就养成了保护自己的手段。
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从潜意识里就很怕受到伤害, 更怕被喜欢的人伤害。
可他此刻又被师尊变成了狐貍,每次师尊对他用了幻形之术, 都会令他失去修为。
狐貍就算是用四只腿跑的, 却怎么都逃不出师尊的手掌心。
苍云秋不过略施法术, 就将小狐貍凭空托了起来, 缠绕在狐貍周身的灵力, 化作绳索, 将狐貍捆得结结实实。
而绳索的尾端, 就牢牢掌控在师尊手中。苍云秋寒着脸, 沉声道:“你还想往哪儿跑?”
小狐貍瞬间吓出了飞机耳,使了浑身的力气挣扎, 可越挣扎反而被束缚得越紧, 不断发出凄厉的呜咽声。苍云秋也怕真的伤着他了,当即就松了两分力道, 岂料小狐貍胆大包天,居然利用师尊对他的怜悯, 一口咬断了束缚在身上的绳索。
从半空中掉落后,爪子才一沾地, 就火速弓起腰背,嗖的一声, 往外冲去。
苍云秋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索性再度施法,要将小狐貍捆回来。
无论如何,师徒二人总得面对面敞开心扉,才能解除误会。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陆北辰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依旧会被抓回来。
两个徒弟都逃跑了,苍云秋倒是有些区别对待。
大徒弟吩咐弟子们去抓,无论如何,哪怕是绑也要绑回来。
可对于小徒儿,反而是苍云秋亲自去抓的。虽也绑了,但师尊的灵力化作绳索绑在身上,终归比缚灵绳要舒服一些。
哪怕卫青檀稍微定一定心,沉静下来好好想想,就该明白师尊是偏爱他的。
可偏偏卫青檀定不下心,也沉静不下来,一心一意只觉得师尊想伤害自己。
尤其经历了刚才的事,无论自己如何苦苦哀求,可师尊依旧在少祭官面前,让他原形毕露。
分明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想法!
师徒二人各藏心事,一个拼命逃,一个接连抓。
小狐貍吓得嗷嗷鬼叫,四只短短的蹄子都跑出了残影,余光忽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想也没想,一头就扎了过去,嘴里也胡乱蹦出一句:“大师兄!”
左栏玉刚一进客栈,迎面就扑过来一抹红影,下意识想擡手挡开。闻听此言,鬼使神差就张开了双臂,当场接了个满怀。
“大师兄,是我,是我!”
小狐貍赶紧扑左栏玉怀里,两只前爪爪死死揪住大师兄的衣领,下意识把圆乎乎的狐貍脑袋往里埋。
这完全就是动物本能。
像是下雪天,积雪覆盖了山峦。在山中长期生活的动物,为了躲避猎人的追捕,就会一头扎进雪地里,把自己埋住。
而此刻的小狐貍就是这样。
为了躲避师尊的追捕。
左栏玉只觉得胸口被大力撞了一下,有片刻的闷沉感,呼吸都有些许不顺。随即才感受到是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在怀里蠕动。
等他反应过来时,怀里的小狐貍,已经把头塞他衣服里了。
左栏玉认出了卫师弟,当即就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羞得面红耳热。
但很快就察觉到头顶灼灼的目光,立马擡起衣袖,护住怀里的小狐貍。并且在师叔发话之前,就已经屈膝跪下。
左栏玉道:“师叔息怒!卫师弟年幼不懂事,若是有任何行差踏错,想必都是无心之失,还望师叔海涵,恕卫师弟这一回!”
话到此处,他的手已经紧紧贴在狐貍背上,都来不及惊讶,这狐貍皮毛怎生如此顺滑干净,离得近了,还能嗅到淡淡的果木香,小狐貍是吃了什么灵果?
来不及多想。左栏玉低眉顺眼,恭敬无比,但态度非常坚定,沉声道:“师叔,弟子愿替师弟受过!”
此话一出,头顶就传来师叔的一声冷笑,周身瞬间被师叔释放的威压笼罩。左栏玉被压得擡不起头来,却又死死用灵力护着怀里的小狐貍。艰难又更坚决地道:“请师叔责罚!”
卫青檀愣了愣,这下也缓过神来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大师兄代自己受过,于是乎又从大师兄怀里往外爬。
可大师兄却不让他冒头,一手按着狐貍的后脑勺,一手按着他的腰,像是抱小婴儿一样,牢牢将他护在怀里。
卫青檀急了,压低声唤着大师兄,可大师兄不理他,他就只好提了个音,害怕但还是向师尊低头认错了。
哪知师尊也不理他,又是一声冷笑。
片刻之后,笼罩在周围的威压,渐渐消散殆尽。
待左栏玉再擡起头时,师叔已经离开了。
“没事了,不怕了啊,已经没事了。”
左栏玉不动声色地长吁口气,轻轻拍了拍狐貍的背,再起身时,腿脚都有点软。
刚刚真的以为,师叔要罚。此刻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一片。
左栏玉略显两分苍白的面容,此刻满是温柔的笑容,右手食指在狐貍的后脑勺上转着圈。
“去大师兄的房里待一会儿,好不好?”
都不等小狐貍答应,左栏玉就将他抱走了,一直回到房里,掩上房门后,才轻轻将小狐貍放在桌子上,随手摸了摸他的头,还把桌上的果盘往他面前推。
“我去里间换身衣服,你就在这里乖乖吃果子。
卫青檀惊魂未定,下意识点点头。
等大师兄进去换衣服了,才开始后怕起来,方才师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两声冷笑,实在太吓人了。
简直比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还可怕!
再想想之前做的预知梦,卫青檀就更害怕了,但又百思不得其解,师尊用戒尺揍他,或许有可能。毕竟师尊不久前才在少祭官面前承认了,自己就是师尊的徒弟。但掐着他的腰,干了那事……卫青檀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这完全跟平时的师尊判若两人!
除非师尊中了什么药,或者把他当成了陆北辰,才有这个可能。
卫青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师尊的冷笑,一时是预知梦,一时又是少祭官震惊的神情,以及血色尽失的俊脸。最后又定格在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眸上。
那个人当真不是无双月么?
要说陆北辰,少祭官,李承欢都没认出来,情有可原,毕竟八年前,三人都还小呢。李寒江看见了,却没点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和越清流实属就是蛇鼠一窝,说不准越清流也抓了李寒江的把柄,互相掣肘。
但苍云秋也说那人不是无双月,就太让卫青檀惊讶了。
卫青檀相信师尊不会辨认错,但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
小狐貍边思考,边用爪爪捧着一个苹果,大口啃了起来。本来他想吃橙子的,但狐貍爪爪太笨拙,不好剥,只能先吃苹果,一会儿等大师兄出来了,再让大师兄帮他剥。
耳边很快传来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小狐貍专心致志啃苹果,没去管。紧接着又嗅到了淡淡的沉香。
应该是大师兄身上的气味,小狐貍也没管,依旧啃苹果。直到听见大师兄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卫师弟,你能帮我拧一条湿巾帕么?”
那有啥不能的?
“好!”
小狐貍丢开啃了一半的苹果,从桌上跳了下去,又把板凳推到洗手架旁边,跳上凳子,翘起两只前爪爪,把干巾帕放水里搓了搓,随即吃力地拧成半干,然后叼在嘴里。跳下凳子后,刚要往里间去,随即想起什么,小狐貍驻足。
“无妨,你可以进来。”
得了大师兄这话,小狐貍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岂料才一进去,迎面就是大师兄赤|裸的背!
小狐貍嘴里叼着巾帕,狭长娇媚的眸子一下子就睁圆了,两只耳朵也瞬间支棱起来,像狼狗一样。
嘴里还叼着湿的巾帕,因为惊讶也有些惊慌,下意识咬紧了些,水珠就顺着巾帕滴落在地。
他以为大师兄说“无妨”,“可以进来”,是大师兄换好了衣服,万万没想到,大师兄根本就还没穿上!
因为下半身刚好有及腰高的矮屏风遮掩,以至于小狐貍只能看见大师兄窄细却也精壮的腰肢!
没有看到臀部……呸呸呸!色狐貍!不能乱想乱看!!
想不到大师兄平日里看着挺清瘦的,但有一身很结实的腱子肉,却一点也不显得粗犷或者笨拙,反而肌肉线条流畅。皮肤又白,一点瑕疵也没有,真的好像美玉精雕细琢出的漂亮人偶。
大师兄长了一双非常修长,也非常纤细的美手,此刻就用干巾帕,随意擦了擦颈上的汗珠。
擡起的小臂上,筋络和血管分明,很有力量感。
乌发捋过胸前,好似故意露出精致漂亮的蝴蝶骨!
再往下的话……就是腰眼。
大师兄的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细带,殷红如血的海棠珠,恰好垂落在两侧腰眼之间。
虽然不明白,系这根细绳作甚用的,但真的很好看,显得大师兄的腰又细,皮肤又白。
但卫青檀根本不敢继续看了。
总有一种无心轻薄了大师兄的错觉。
下意识想调头出去,可下一刻,大师兄就开口了:“劳烦你了。”
既然大师兄都如此坦然,那自己扭扭捏捏的,反而惹人误会。
小狐貍深呼吸,闭着眼睛,迈着小碎花步,尾巴一摇一摆地往大师兄的方向靠近。
但由于是闭着眼的,时不时磕着碰着。发出咚咚咚的响。
左栏玉轻笑,已经披上了一件白色里衣,随手拢了一下。
回身看着跌跌撞撞,叼着巾帕向自己走来的小狐貍,眸色瞬间就深了。
依旧温温柔柔的,还半蹲下来,轻轻摸了摸狐貍竖起来的耳朵。
小狐貍的耳朵立马应激似的抖了抖,火红的狐貍毛像软刷子一样,轻轻撩了撩左栏玉的掌心,以及手指。
麻|酥酥的感觉,瞬间从掌心,手指,一直蔓延至了心尖。
在腰间系条细带,意为守贞,是左栏玉家乡的一种习俗,一般都是系在女子身上的。
成亲当夜,洞房花烛时,由夫君亲手剪断。
如此,二人就能灵|肉|合一,水|乳|交|融了。
左栏玉虽不是女子,也知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且是上面的一方,但他愿意为卫师弟守贞,直到他剪断自己腰上的细带,才会跟他行鱼水之欢。
可卫师弟明明看见了,却又不敢看,也不问。左栏玉微微有些失落。
也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对卫师弟的喜欢,哪怕卫师弟此刻只是一只狐貍,在他看来,也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爱的狐貍。
就算师叔一辈子都不把卫师弟变回去了。左栏玉也愿意就这么守着,宠着,宝贝着卫小狐貍,一生一世。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
左栏玉接过小狐貍叼来的巾帕,湿的,摸着还有些温热。指尖摩挲过巾帕上残留的两排小牙印时,他有些情动,竟有些嫉妒这条巾帕了。
——
卫青檀暂且在大师兄房里落了窝。
左栏玉尝试过很多次,要把他变回去,但都无疾而终,也想过要去求师叔,但卫青檀却摇摇头说,现在这样也很好。
主要他担心师尊还没消气,这会儿过去,没准就是火上浇油。
客栈房间有限,原本薛一臣跟左栏玉同住一间,眼下凭空多了只小狐貍,左栏玉就温柔,委婉,但又态度坚决地把薛师弟请出去住了。
薛一臣倒是好说话。
晚上还把饭菜送到大师兄房里,见大师兄自己不吃,而是先紧着小狐貍吃。似乎要等小狐貍吃饱了,就吃剩下的。
他和大师兄是同一个师尊座下弟子,又自幼待在一起修炼,自然比旁人多了解左栏玉几分。
即便难以置信,卫师弟怎么会变成一只小狐貍,但薛一臣并没有多问。只是飞快,又故作无意地顺手喂小狐貍一口。大师兄也不会责怪什么。
而小狐貍也不会拒绝薛师兄的投喂。
卫青檀只在大师兄房里待了一夜,就一夜而已,第二天一醒来,就不在大师兄的房里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梦游了,还是怎么的。
明明昨晚还在大师兄给他铺的,松松软软,又香香的小窝里,盘成一团睡得很熟。怎么翌日一睁眼,就出现在师尊的房里了!
没有松松软软,又香香的窝。
他睡在师尊睡过的床上,枕着师尊睡过的枕头,盖着师尊盖过的被子。被窝里热乎乎的,看来睡了很长时间。
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怎么睡到了师尊房里。
当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卫青檀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人形,赶紧溜出了房门,打算先去找少祭官。
毕竟少祭官没有义务要帮他代为照顾那个青年。
少祭官神出鬼没,说实话很难找。但好在少祭官也在找卫青檀。
因此,两人在客栈门口相遇了。
左栏玉也在找卫青檀,找了半宿了,昨夜他醒来后,发现小狐貍不见了,就开始找,哪哪都找了,连薛一臣都被惊动了,帮着他一起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两人都猜到,小狐貍可能在师叔房里。
但深更半夜,如何能去打搅师叔休息?
就这么焦急干耗着,此刻终于碰面了。
卫青檀来不及跟大师兄解释,就赶紧去查探青年的状况,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半丝活气。
少祭官领着他走,他就走,少祭官施法让他坐,他就坐。跟一个听话的傀儡没什么区别。
左栏玉打量了此人几眼,然后问:“这位是?”
“大师兄也不认得他?”卫青檀惊问。
左栏玉摇头:“从未见过。”
卫青檀便把目光转向薛一臣,得到的是同一个答案。
看来,此人当真不是无双月,但之前那些莫名的感应,到底是为什么?
若真不是无双月,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卫青檀这波属实是没有正当理由,就集结了春山李家,摘星阁少祭官,还有师门,三方联手硬把人从越清流手上抢走了。
就算卫青檀对外说是要报恩,但这个理由也牵强。
再回想起越清流那夜放出的狠话,一时之间,乌云再度笼罩在了卫青檀的头顶,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恰在此刻,李承欢居然找过来了,刚冲着卫青檀亲密地打了声招呼,随即一眼就瞥见了那个青年,顿时惊讶又恼火:“这鬼东西还没死啊?”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卫青檀本来就心里烦闷,看见李小狗就更烦了。尤其让他想起李小狗对外造他黄|谣,说自己跟他就差最后一步没做了。
可气死个人!
有时候真的很想把李承欢的嘴缝起来,让他再也说不了话!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啊?”李承欢非常不满,“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
“谁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话是陆北辰说的,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大堂里,依旧冷言冷语,“李承欢,你要是想死,我成全你!”
“呦,这不是天榜首甲陆公子吗?你额头上是怎么啦?”李承欢明知故问,身后簇拥着一群门生,根本不带怕的,还背着手,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十分耀武扬威地道,“一个入了魔的仙门弟子,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并且还昂着下巴,讥讽道:“你得庆幸自己拜了个好师门,好师尊,但凡你拜了个不入流的宗门,有个窝囊的师尊,那你现在就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这委实戳到了陆北辰的痛处,当即眸色一戾,攥紧剑,大步向前。
李家门生见状,齐刷刷挡在李承欢面前。李承欢叫嚣:“打我呀,杀我呀,你敢动我吗?我告诉你,你今日但凡敢动我一根手指,哦不,一根毫毛,我爹都不会放过你的!”
“到时候你就等着上天司吧!”李小狗的嘴很毒,直往人肺管里戳,“说不准啊,天司的刑台上,还残留着昔日魔尊的血呢!”
铮的一声。
陆北辰拔剑。
可下一瞬,就被左栏玉拍了回去。
薛一臣擡腿一步,挡住了陆北辰,还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冲动。
卫青檀再一次后悔了。
那天晚上越清流施法,送他去抽李小狗的嘴,他就不该只抽一巴掌的,应该顺势把他嘴抽烂的。
“李少主,你嘴是森*晚*整*理不疼了吗?”卫青檀神情认真地问,“你家的疗伤药居然那么好用的?我瞧着你嘴上的撕裂伤都结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