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解气,却又心疼(1 / 2)

他觉得解气,却又心疼

但李寒江终究万分不忍心看见苍云秋因擅自诛杀越清流, 而被送上天司受审——那种鬼地方,一旦进去,最轻也要被剥层皮。

因此逃窜的同时, 还不忘记往越清流的方向, 快速甩下一张传送符。

能不能顺利将人送走,只能听天由命!

“多事!”

苍云秋微微蹙眉, 脸上已然有两分不悦, 挽弓的力道半点没松。

嗖的一声。

灵箭直接穿透李寒江甩下的那张传送符,瞬间就在虚空中烧成了灰烬。

如此, 再也无人能阻了!

今夜, 他势必要就地射|杀越清流!

“师尊!不要!!”怀里的小徒儿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 可还是迟了一步。

灵箭再度射|出!

只冲越清流的面门!

凌厉又果决, 半点没有留情!

越清流此刻根本无力躲避, 喉咙被射|穿后, 鲜血泼了一身, 伴随着挣扎后挪, 地面上都拖出了大片混乱的血迹。

原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容, 此刻已然惨无人色!

苍云秋要杀他!

苍云秋当真要杀他!!

就地诛杀!一点情面都不讲!甚至连一点让他解释, 或者狡辩的机会都不给!

越清流此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苍云秋的冷血无情,一瞬间彻骨阴寒。

瞳孔骤缩, 溃散成死鱼眼一样的惨白,隐隐有几分无双月的惨状了。

千钧一发之际。

仙主及时赶至, 忙用法器挡下灵箭,火速挡在越清流面前, 又惊又骇,震声道:“仙尊何故如此?!”

“你问他。”略顿了一下, 苍云秋再次拉弓,依旧面无表情,“还是莫问了。他一向巧言舌辩,令人生厌!”

越清流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多日以来,苦苦追求,百般痴缠,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献给仙尊,却只得来“巧言舌辩,令人生厌”,这八字评价!

饶是他此刻已经被射|穿了喉咙,还是强忍剧痛。

一把扯下灵箭。大量鲜血泼撒。

他想说点什么,甚至是叫骂几句,可漏风的喉咙发出的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像是屋漏淋雨,山谷寒风那般呼啸怪腔!听起来无比怪异,无比艰涩,无比凄惨!!

仙主瞥去一眼,被他的惨状惊骇得面露异色。而后依旧挡在他面前,手中法器灵力吞吐,罡风阵阵。

缓了缓气,仙主好言相劝道:“仙尊!无论如何,越清流毕竟是自在观的观主,按照祖师爷定的规矩,必须——”

话音未落,苍云秋便开口打断了。语气冷淡,却字字珠玑。他道:“规矩我犯,天司我上,人,我杀!”

竟还是要杀!铁了心要杀!

一点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越清流拖着残躯,捂紧喉咙,往后闪躲。只能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仙主身上。竟厚颜无耻到扯住了仙主的袍角。

要死,他也得拉个垫背的。

仙主大惊失色,被仙尊突如其来的凛然杀意,震得说不出话来。

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竟惹一向镇定自若,沉稳内敛的仙尊,发如此大怒!

目光下意识扫向了仙尊拥在怀里的女子——不,不是女子,而是卫青檀!

稍一琢磨。

仙主再一次劝解,这回搬出了自以为一定能镇住苍云秋之人。

仙主肃然道:“仙尊!你若执意如此,我就只能施法请你师兄,赤阳尊,褚师玄英出山了!”

“随你。”

“仙尊!”仙主见他还在拉弓,赶紧道,“此地是云陵!乃我家地界!我与你们问剑宗素来交好,与仙尊你也有几分交情!权当是卖我三分薄面!”一边说,一边背过左手施法,试图将越清流送走。

可这一切根本瞒不住苍云秋的眼睛。

嗡的一声,惊鸿剑现!

在半空中游了一圈,火速将此地的空间阻断——也就是说,仙主没办法施法将越清流送走!

“恕我失礼了。”冷漠的声音,再度响彻全场,“这是最后一箭。”拉弓弦的手指瞬松。

可他口中的最后一箭,却没有应他所愿,当场射|杀越清流。

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灵箭的尾端,以及绷紧的弓弦。

因为太用力了,手指都被划出了血口,鲜血顺着手腕,染红了衣袖。

苍云秋的眼眸微微放大。

“……对不起,师尊。”卫青檀很害怕,尾音颤颤的,小声道,“是弟子违抗师命了。”

他不是想阻止师尊射|杀越清流,也不想惹师尊生气。他明白师尊是在替他出头,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替他出头!

他明白,他什么都懂!

可正因如此,他才必须阻止!

“弟子不想师尊上天司受审。”

说出这句的时候,卫青檀都带点哭音了。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修为尽毁,筋脉寸断,沦为废人”,十二个大字。

就在刚刚那么一瞬,他想起来了——在原文里,苍云秋就曾经被押送到天司受审,罚了他三百记刑鞭,生生打散了他毕生的修为。

将堂堂一门宗师,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仙尊,一朝打落神坛,沦为废人一个!

他想要师尊好好的,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稳坐神坛。不想让师尊受苦受难,更不想让师尊跌落神坛。

所以……卫青檀只能选择违抗师命,即便手疼,还是用尽力气捏紧了灵箭。

越清流望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脸上没有了濒临死亡的惊恐,反而呈现出一种捕获到了猎物的癫狂神采。

仙主就趁机,一把拽起越清流的手臂,一挥衣袖,破开了即将崩盘的幻阵,以及苍云秋设下的“空间阻断术”,奋力冲了出去。

等两人消失后。

卫青檀手里的弓箭,也逐渐消失了。

他低着头,不敢回身看师尊。

既因为刚刚擅自违抗师命,也因为……那些画面,他和师尊肉|体纠缠的……画面。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尊。

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才好。

“……弟子知错了。”卫青檀低头,揉了揉涩涩的眼眶。

没有狡辩,没有顶嘴,甚至没有解释什么。

苍云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领着他再度出现在花楼里时,越清流已经被仙主施法送走了。

但若是苍云秋铁了心要追杀他,还是能追上的。只不过仙主,以及闻讯赶来的天音阁阁主,甚至是落雪宫的柳素衣,三方都在劝。

“仙尊息怒,越清流一向行事放|荡,又离经叛道,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但无论如何,祖师爷的规矩不能破!真要是上了天司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音阁阁主说这话时,目光扫到了低头跟在苍云秋身后的卫青檀,第一眼竟然没敢认。

定定看了好几眼,才终于确定他是自己前几日刚收的义子。

阁主讶然:“你这是……”

但义父是义父,师尊是师尊。

他也不好当着苍云秋的面,说卫青檀什么——毕竟也没那个资格,还平白惹仙尊不悦。

卫青檀羞愧难当,越发低下了头。苍云秋便侧身,用袍袖护住。

“元阁主说的正是此理!”柳素衣满脸担忧,凑上前,沉声道,“云秋,那越清流痴缠你,并非一日两日,左不过就是言语举止轻浮些,教训教训便罢了,罪不至死啊。你此番太冲动了,因他上天司,他焉有那份福气?”

虽然苍云秋一直面无表情的,但柳素衣与他自幼相识,年少时可是知己好友。

自然看出他动了大怒。

“你这个徒弟是怎么当的?为何不劝阻你师尊?”柳素衣的目光阴冷至极,矛头直指卫青檀,冷冷道,“到处惹是生非!闯了祸还连累你师尊替你受过!!”

俨然就是猜出了前因后果。

卫青檀狠狠抿了抿嘴。

明白长辈说话,晚辈不能插嘴。哪怕是被训斥了,也不能还嘴,要不然就是没规矩,没礼貌,会给师尊丢脸的。

即便他不能成为师尊的荣耀,也不想成为师尊的黑点。

苍云秋道:“柳宫主,我的徒儿不劳你管教。”

“我不过是关心你!”柳素衣语气恳切,“若你真上了天司受审,卫青檀就是死上十回,也弥补不了!”

恰好陆北辰上了楼,身后还跟着左栏玉和薛一臣,他俩原本在仙府,同林染在一处,正好仙主也在。

仙主闻讯赶来,他俩便一道儿跟来了。

三人都听见了此话,神情皆变。规规矩矩向苍云秋行礼。随后左栏玉满脸担忧,低唤了声:“青檀!”

卫青檀一看见大师兄,就跟见了亲哥一样,鼻子一酸,差点掉小珍珠。

但他在人前要脸,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却忍不住地往大师兄身边靠了靠。

“没事了,不怕啊,已经没事了!”

左栏玉迅速脱下外裳,披在了卫青檀身上。刚要将人揽在怀里,却忽觉一道冷冽目光,直逼而来,犹如利刃割肤,令人毛骨悚然。擡起的手只得慢慢缩了回去。

苍云秋吩咐:“你们先带他回去。”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瞪着眼看卫青檀的陆北辰时,他又道,“你留下。”

方才越清流设了幻阵,将空间圈住了,因此,陆北辰以及同留在花楼里的李家诸人,甚至是少祭官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幻阵里,时间是静止的。

因此,在他们看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闹成了现在这样。

“师尊,李家主方才带着李承欢匆匆离开了。”

陆北辰走上前,低声道。目光扫到涌进花楼里的摘星阁弟子时,犹豫了几番,还是没说卫青檀今夜男扮女装跟少祭官逛花楼。

但即便他不说,此事也瞒不住。

该来的打,卫青檀躲不了。

“少祭官!请随我们回去!”摘星阁的弟子,上前恭声道。

“嗯。”

少祭官深深望了一眼,被簇拥在左栏玉和薛一臣之间的青青——不,应该是卫青檀。

随后挥袖一拂,将被李承欢抽碎的面具碎片,收至袖中。

犹豫再三。

少祭官暗暗捏了个净化术,除去卫青檀指上的血迹,之后什么也没说,随弟子们离开。

“想不到摘星阁的少祭官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薛一臣拧着眉头,沉声道,“如此这般回去,当真不会受罚么?”

此话一出,卫青檀猛然擡头,望向了少祭官离去的方向。

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因为再不冲过去,他们就要消失了。

“是我不好!”

等卫青檀再回过神时,已经冲了过去。却被重重摘星阁弟子阻拦。他只能离少祭官远远的。他满脸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请你们回去告诉大祭官,是我的错,不关少祭官的事,如果对于今晚之事,一定要有惩罚的话,那我——”

“与你无关。”少祭官打断了他的话,比之前生疏许多,又道,“我来此,并非为你。”

可不为卫青檀,又为了谁呢?

堂堂摘星阁的少祭官,怎么可能出入人间的风月之地?

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摘星阁众弟子,规矩地向卫青檀颔首示意,之后就簇拥着他们的少祭官,转瞬息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你这个徒儿看样子不是个省油的灯。”柳素衣一针见血地道,“往后你可得费心劳神了。”

苍云秋沉默不语,依旧一派风轻云淡。

实则收拢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手背甚至是小臂上的青筋都夸张地暴了出来。

“年轻人嘛,都喜欢结交朋友。”天音阁阁主打了个圆场,随后跟仙主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人心照不宣,设法暂且拖住仙尊。

——

才回到仙居,担忧了半宿的萧师妹,还有张子真赶紧迎了出来,见左栏玉和薛一臣也在。张子真惊问:“怎么回事?你们三个在外面遇见了?”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卫青檀此刻还心有余悸。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好在张子真也没有追问。

薛一臣让张子真和萧师妹先回去休息,而后和左栏玉一起将卫青檀送回房。

“虽然我不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似乎很怕,你别怕。”左栏玉握着卫青檀的手腕,温声宽慰他,“就算你闯下了弥天大祸,大师兄也替你扛。”

“大师兄……”

卫青檀鼻子一酸,差点掉豆豆。

他没有兄弟姐妹,朋友也少。认识大师兄之后才知道有个哥哥是什么滋味。

要不是薛师兄在,他都想扑过去抱一抱大师兄。

“卫师弟,你最好先把衣服换了。”薛一臣提醒道,“待师叔回来,怕是要提你去问话,你就别穿这身拱师叔的火了。”

卫青檀点头,赶紧躲里间把衣服换了。

出来后,左栏玉已经泡好了一壶浓茶,给他倒了一杯提神定心。

他喝了几口,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回落了三分。很快外面就传来动静,仙尊回来了。

居然这样快的!

不一会儿,陆北辰就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折了根竹棍,叶片已除,连棱角都被打磨光滑了。卫青檀一看见竹棍,脸都白了,下意识往大师兄身后躲。

“你这是?”薛一臣也挡在卫青檀面前,余光瞥了眼战战兢兢,跟受惊的小鹿一样的卫青檀,而后同陆北辰道,“他应该已经知错了。”

“他要是能知错,明日的太阳就能打西边出来了!”陆北辰提着竹棍,隔着薛一臣和左栏玉,远远指向了卫青檀,冷冷道,“我本以为你改过自新了!谁曾想你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到底知不知道廉耻二字如何写!?”

一冲进来就是厉言厉色地训斥。陆北辰恨不得一竹棍抽他脸上,好把他脸上残留的,用来勾引男人们目光的胭脂水粉,通通抹干,抹净!

薛一臣面色一沉,肃然道:“过分了!他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陆北辰冷笑,目光落在卫青檀煞白的脸上,寒声问:“怎么,你还没有告诉你的两位好师兄,你今晚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没告诉,而是还没来得及告诉!

卫青檀本来就心有余悸,此刻被陆北辰这么连凶带骂,原本就煞白的脸,更是血色全无。薛一臣森*晚*整*理见他竟是这副模样,暗暗心惊不已,但还是护着他,同陆北辰道:“你别再吓他了!”

“是师叔命你过来教训卫师弟的?”左栏玉紧紧护着卫青檀,一针见血地问。

“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这是作甚?耍威风也要有个限度!”这话是薛一臣说的,他与左栏玉是同一个师尊座下的,一向跟左栏玉关系亲密,而左栏玉又格外偏宠卫青檀。

即便薛一臣从前也跟张子真一样,不太喜欢卫青檀,可因为大师兄的关系,会待他好些。

最近又总在一起玩,慢慢地,关系就亲密了几分。

左栏玉擡手把陆北辰手里的竹棍按了下去,正色道:“师叔又没说要打他,你何必过来吓他?”

“我吓他?我何苦吓他?他今晚要是不挨一顿狠的,我往后就倒过来喊他师兄!”陆北辰面色阴沉,怒极反笑。直接把竹棍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冷冷道,“你如果还认自己是翠微峰的弟子,就不要总躲在左栏玉背后!自己找师尊负荆请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