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目盲(2 / 2)

他要等师兄回来。

这才刚醒没多久,他光是眨几下眼睛,又觉得累了。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有口难言的他只能和系统对话。

【宿主,你真是担心死我了!】

系统的大嗓门把他瞬间喊清醒,头也随之发出阵阵疼痛。

【前些天你的生命体征差点全部掉到0,心率只有普通人的一半,我还为我的宿主要没了呜呜呜......】

问泽遗被哭得头更疼了。

他半开玩笑道:“你好歹是个系统,我快死了就没灵丹妙药能救我吗?”

虽然从来没指望过系统,可这炮灰系统也太炮灰了,除去提供线索没半点特殊能力。

【其实是有的。】

系统犹豫了下,吞吞吐吐。

【可,可我的这里只有六品往下的灵丹和灵宝,还需要宿主付出代价兑换。】

【我觉得宿主可能不需要,所以一直没问过。】

问泽遗:......

六品往下,那确实不需要。

托兰山远的福,他手里的六品丹药和批发来的一样多,各色各样的都有,种类无比齐全。

见他不说话,系统懵懵地思考了下。

难道是宿主觉得他没用,生气了?

它果断开始拍马屁,投其所好。

【我再也不说您和兰山远不合适了,您们直接锁死!要不是兰山远押着一群魔族来救您,宿主早就没命了。】

它想通了,宿主这哪里是招惹个麻烦,分明是找到个大佬。

冷面心狠库存还多,系统毫不怀疑如果兰山远是系统,肯定要比它更加优秀。

想到兰山远拖着魔修,魔修被捆仙锁绑着丢在地上给他看病的场面,问泽遗想笑,却又碍于身体不适笑不出来。

等到时候,给那几个可怜的魔修点灵石补偿吧。

“兰山远来之后他会照顾你,我忙得很,就先走了。”

不想看两人黏黏糊糊,讼夜揉着胳膊:“目前为止封脉还算顺利,可头部的关窍最为麻烦,会牵连全身。”

“你尽早有点准备,醒来后失去某个感官,甚至失忆变傻都有可能。”

“但只是暂时的,过个十天半月就会好。”

讼夜极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轻松,可关于疾病的话题,无论怎么开头都显得沉重。

意识离开识海,问泽遗小幅度地点头。

苍白的手背上血管痕迹清晰可见,他的手缓缓收拢下。

屋门被推开,急匆匆走进来个身影。

为了不被认出,兰山远一改往日的风格,穿着低调厚实的黑袍。

他冲着魔尊心不在焉地颔首,随后解开长袍,快步走到床前。

讼夜倒也不生气,挑了挑眉,利落转身离开。

兰山远看问泽遗看得严实,倒省得他来帮忙。

“小泽。”兰山远的身上有很淡的血腥味,唇角细微勾起又压下。

“你醒了。”

问泽遗已经撑到了极限,他费全身劲冲着兰山远眨了眨眼,抓住他的手。

师兄。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银色的睫毛垂下,问泽遗浑身失了力气,安心地瘫倒在床上。

封锁头部关窍时,问泽遗受了不少罪。

后面几日他像是发了高烧,总是昏昏沉沉醒来又睡去。

他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胡话,一日只有一个时辰真正清醒着。

往后每次醒来,兰山远都在他身边。

他身上的血腥味变成了书香和药香,各族医书堆叠,兰山远反反复复地翻阅,希望找到其中的解法。

魔宫一角,问泽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有时他觉得时间很慢,可听兰山远说过去了一整日。

有时他觉得时间很快,下次冷汗涔涔地醒来,发觉才过去一刻钟而已。

兰山远表现得很冷静。

更确切说,他佯装自己很冷静。

问泽遗想问兰山远这么久不在持明宗,宗内会不会出事,可他多数时候都没有开口的力气。

“还有最后一处关窍。”

兰山远擦着他额头的汗:“小泽可想回宗?”

问泽遗没法回答,他自顾自道:“等到你养好身体,我们过些天就回去。”

养好身体,除去魔性。

美好又飘渺的前景宛若海市蜃楼,近在眼前又求而不得。

现实是问泽遗能勉强坐起身,都已经是谢天谢地。

可问泽遗只是平静点头。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回去,眼下和兰山远在一起,已经足够了。

最后一次封窍最为危险,他昏迷了足足两日。

醒来时,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小泽。”

恢复些力气,问泽遗看向兰山远的方向。

他身上没有魔性,也不剩下灵力,经脉像是干枯的河流,一片死寂。

问泽遗感知不到灵气流淌,甚至感知不到兰山远的气息。

可他的头脑是难得清明,问泽遗觉得一切值得。

兴许是魔性被彻底压制,他身上力气回来了些。

“水。”他声音艰涩。

听到他能说出话,兰山远面上淡漠,可语调暗含着高兴:“我去取。”

他将瓷杯递过去,给问泽遗一口一口地喂温水。

问泽遗没法进食,喝水也只能小口吞咽,不然就会因力气不足被呛到。

喝了几小口,问泽遗就喝不下了。

他定定看着兰山远,银蓝色的眼中清澈又茫然,还带着试探。

他任由兰山远拉着,却没给兰山远多少反应。

“哥哥。”问泽遗抿了抿嘴,小心翼翼。

“你是谁?”

封锁关窍多少会出些状况,可问泽遗的情况,任谁都始料未及。

捏着瓷杯的手紧了紧,兰山远面上不显半点苦涩。

问泽遗的表情依旧好奇,不带敌意。

“.....我是你的朋友。”

兰山远将杯子放在桌上,拿出木梳,仔仔细细替问泽泽梳着头发。

哪怕不需要外出见人,他依旧会锲而不舍地给问泽遗梳头。

不确定问泽遗失忆到何种程度,友人无疑是最合适的答案。

挽起长发,原本病恹恹的问泽遗变得精神起来。

骨相好看的人,瘦些胖些仍然好看。

清瘦的脸颊显得他睫毛更长,没有血色的薄唇被水浸润,原本高岭之花般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无辜。

“朋友。”问泽遗咀嚼着这个词,面上出现片刻不满。

银蓝色像是蒙着层雾,他眯着眼,笑吟吟道:“你还挺好看,和我师兄一样好看。”

“真是奇怪......”

他费劲凑近了些,险些脱力扑在兰山远身上:“怎么长得这么像我师兄?”

兰山远扶住他,呆愣一瞬。

问泽遗手上没劲,只能靠着兰山远,手虚搭在他脸颊上:“吓你的,我全都记得。”

他的体温一定比常人冷不少,因为他的手搭在兰山远脸上,兰山远的脸烫得像是暖炉。

兰山远微不可闻松了口气:“忘了也无妨,往后能记起来。”

“我怎么会忘了师兄?”

问泽遗收回手去,垂下眼来。

和平日不同,他没有习惯性地看时间和看窗外风景,而是安分地盯着被子。

兰山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察觉到兰山远的目光,问泽遗好奇地擡起头:“师兄,你看我做什么?”

“没事。”

“就是看天色,过会怕是要下雨。”

“我去关窗。”兰山远松开他的手,起身。

问泽遗嗯声,往窗子的方向看了眼,像是很关心今日的天气。

兰山远突然点起屋内的长明灯,问泽遗的眼睛眨也没眨。

“小泽。”兰山远的声音突然变沉。

“你看不见了。”

窗户根本没有开,可问泽遗没意识到;他原本对光很敏感,今日却能做到对光照毫无反应。

突然拿失忆开玩笑,是为掩盖比失忆更糟糕的症状。

银发修士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极力分辨兰山远的方向。

他轻描淡写道。

“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