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起走(2 / 2)

阳长抱着马,眼泪一滴一滴往地上砸:“也就是说,你可以救我的心肝,但是你要袖手旁观是不是?”

“……”葛丰正气笑了:“为了一匹马,你要顶撞师父吗?”

阳长突然奋起:“他不单单是马,他是一条生命,难道生命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吗?”

“天真,愚蠢!”葛丰正问:“那恶人,那野狗,那叫花子,那乞丐片子,你看见了就都要救吗,你讨厌的人你也要救吗?”

阳长言简意赅:“要,讨厌他们是我的事情,可是救人也是我的使命。”

葛丰正叹了一口气:“你是真的不适合这里。”

一天后,阳长带着他的心肝嘚嘚瑟瑟地过来说他是如何死马当活马医,力挽狂澜,终于把奄奄一息的马救了回来。

葛丰正:“……”

此子赤城,但是这里最不需要的就是赤忱。

于是,葛丰正把阳长打发去随军,他倒要看看见过了鲜血淋漓的阳长,还会不会依旧天真。

可是葛丰正等来了权持季凯旋大胜的消息。

等来了阳长回来禀告自己竭尽全力,无论高低贵贱,皆施以援手,留得下命的阳长都会去鬼门关抢人,不眠不休,在所不辞,

葛丰正:“……”

他总想教会阳长明哲保身,但是最后,他还是变成了阳长,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的,可是葛丰正还是挺身而出,说道:“有。”

“确实有流落在外的皇子。”

知道死期将至,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和阳长喝着百年的好酿:“师父这辈子干了太多冷眼旁观的事情了,你是我见过最最纯粹的医者,阳长啊,不忘初心,不忘初心。”

只可惜,等到葛丰正的人头被高高地悬挂在城门的时候,阳长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阳长只能嚎啕大哭。

他要拿葛丰正的尸体带回去,却得到了一句:“示敌三日。”

从昨日开始,阳长就望着那包裹头颅的布包,不眠不休,等了一日。

葛丰正的尸体已经摆进棺材,就差这颗头颅,他的师父就要魂归故里了。

完完整整地来,便要完完整整地走,不是吗?

阳长望向因子虚:“你若是要走,无所谓称王还是别的,给我留一个位置,我便去随军,不是为了帮你,只是能救一个是一个,等到师父的尸体入了土,我就出发。”

“你能告诉我,要去哪里吗?”

“还有,权持季呢?”

因子虚这才恍惚记起,葛丰正说得确实没错,阳长比葛丰正更像是一个医者。

尽管阳长很讨厌自己,每次都在骂骂咧咧,可是从来没有停下治病救人的手,哪怕躺下去的是讨厌的自己。

因子虚道:“奉安城,皇莆七落处,我等着阳长大人,权持季嘛,在下带走。”

戴三七还没有反应过来,因子虚已经抓住时机,一跃而上戴三七的马,对方身形轻盈,好像是寒塘渡鹤一样蜻蜓点水,再下一秒,足尖灵敏挑着戴三七的腰腹,因子虚声音冷然:“你下去,这匹马归我,在这里等我,带你主子回来。”

戴三七此行招摇,夏桥那里早就得了消息,这个时候应该自己到了权持季那里兴师问罪。

按照夏桥的性子,要的就是冠冕堂皇。

因子虚一走,成千上万的屎盆子就可以往权持季的脑袋里扣了。

伪善成夏桥这个样子的人并不多见。

要是没找到把柄,夏桥绝对不会动手,要是找到了把柄,凭着夏桥在这里的势力,很轻易就可以要了人的性命。

现在圣上驾崩,京都已经变成一团乱麻,偏偏夏桥从龙有功,还是一个神棍,很容易就成为乱世里面的主心骨,在京都里面,夏桥有手段,有好名声,还有神的庇佑。

因子虚知道自己必须要快,万一迟了一步,权持季就没了呢?

权持季死了,自己又回来,和羊入虎口没有什么两样。

耳边风声走马,沙沙的响。

雄海虎视眈眈,这几日街上的平民很少,习惯了偏安的大启贵族窸窸窣窣开始带着细软金银准备逃亡,人群的方向都是向着城门,偏偏因子虚逆着人群往上,如此一来,显眼的过分。

血衣怒马,轻蹄快走,春色忙,草却枯,蹄下生风,耳边闹哄哄。

权持季到了京都那日,兵权就还了圣上,带来的死士也很少,除了戴三七,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兵马,说来好笑,竟然在奉安城。

当是权持季带着手下浩浩荡荡从京都出发,明面上是为了找许沉今,实际上了为了拿到销金寨,销金寨到手后,为了把销金寨稳在手里,权持季和因子虚出发去凉都继续找许沉今的时候,只带了阳长和戴三七。

他们也不知道,到最后他会直接回了京都并没有带回原来留在销金寨的人马。

现在庄琔琔和因子虚都要到奉安城,权持季更加不可能调回销金寨的人手。

他哑声笑了一声:倒真是孤立无援了呢。

他把因子虚从夏桥手底下带走就已经是结了怨,现在,估计夏桥要过来说自己勾结雄海细作了。

权持季饶有兴趣看向外面,却见春暖花开,逆风处远远奔驰过来雪白的小马驹,红衣的人在马上墨发飞扬,因子虚借着大敞开的院门横冲直撞。

一匹马,冲进了院子,走过假山和引水的池塘,踏着亭子,直直到了权持季的屋子前面。

“权持季,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