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池兰倚没有在这里和池匡吵起来的意愿。池兰倚一向敏感,高嵘想,池兰倚一定已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出真相来了。可他低头看去时,却发现池兰倚几乎是有点懵懂地看着他们。
他漂亮的眼里,满是困惑。
直到被高嵘带回车上时,池兰倚眼里的困惑也没有消退。车刚发动,他就说:“高嵘,我们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好不好?”
往日里轻飘飘的声音,充满了迷茫。
高嵘点点头。他想今天要说的事,一定会给池兰倚带来很大的打击。
想了想,他告诉司机一个地址。
他决定带池兰倚,去他们今晚本来要去的地方。
迈巴赫绝尘而去。可在他们不知道的身后,有大批记者,如嗅到血的鲨鱼一般,赶到了这条街上。
原本,这件事不该这么快地被人知晓,也不该这么高调地引起人的关注。
只是不远暗处的车里,有人轻轻一笑。
“真是一场好戏啊。”那人饶有兴致般地道,“明天网上,又要热闹起来了。”
“您给乔泽的,到底是什么药?如果事情闹起来,也牵扯到我们的话……”
坐在驾驶座的他的司机,不无忧虑地说。
“乔泽不怎么听话——我猜他根本没下药,就像他一直没有心甘情愿地跟着我们干一样。但尽管如此,我给他的,只是一包白砂糖。”那个人愉快地说。
“什、什么?”
司机瞠目结舌。那个人开心地笑了:“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傻到让乔泽去给池兰倚下药吧?无论是精神类药物,还是毒.品。乔泽根本不想伤害池兰倚。如果不是他也想拆散池兰倚和高嵘,任何与池兰倚有关的事,他都不会做。而且,我也不会蠢到用这种事,给自己留下把柄。我看起来像那么愚蠢的人吗?”
“您这几年改组结构,裁掉失利部门,调整了家族的经营方向,让家族的金融事业发展得很好。”司机连忙说。
他却始终不能理解自己的主人在想什么。
即使身为对方最忠心的属下,司机对他的主人的了解也非常有限。他只知道那人在过去的三十年间一直接受着精英教育,即使在旁人眼中,他身世不明。
他是老川崎小儿子的私生子,却在美国长大。他备受老川崎宠爱的父亲是个聪明却不爱过问家族事务的花花公子。对于唯一的儿子,这位花花公子也不怎么过问。
与此同时,据说他的母亲是这边的一名女高官。那位出身名门的女子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这位私生子的身份,却对他十分溺爱。 儿时的每个假期,她都会把他接回来,对他百依百顺。
或许正是这样复杂的经历,造就了他恶劣且喜爱虐.待的性格。司机实在是想不明白,原本对于祖父的个人恩怨毫无兴趣的他的主人,是为何在偶遇池兰倚后,对池兰倚产生了那样诡异的兴趣。
并且宣布,要完成祖父的复仇遗愿。
“所以卫邈,不要置喙我的想法。”那人忽然道,“我知道,你原本忠心的,是给了你钱,让你能够逃离家暴你的父亲、继续上学的我的祖父。我完全了解你想要复仇的心情。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是。”司机连忙道。
司机——又或者是卫邈,发动汽车,载着他的主人离开。他名为秦安的主人,又或者是川崎优,Andreas,在后座玩着手机。
片刻后,他擡起头来:“最近华晏见到乔泽了吗?”
“还没有。已经把他拦住了。”
“没有就好。我真怕华晏发现,乔泽和他的父亲,有一样的遗传病。”说着说着,秦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如果让乔泽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并非池兰倚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他恨错了人——这出好戏,就没那么好玩了。”
“好的。不过我想,一定要以高嵘和池兰倚的感情作为突破口吗?直接使用商业手段,明明会更简单。”卫邈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在商场上,有胜负是兵家常事。如果没有高嵘和池兰倚这对情侣在,我对死老头子的复仇想法,一点兴趣都没有——商战失败了,就要绝地报复?一点风度都没有。”秦安淡淡道,“还好,池兰倚这个人,很好玩。你应该感谢这点。”
“是。”
卫邈实在是不能理解主人的恶趣味。
他协助秦安,只是因为秦安是唯一能替老川崎复仇的人。
他从头到尾,都只忠诚于原本的主人。
秦安收起手机。事件还未发酵,他有些意兴阑珊。
多年来,虽身为私生子。可秦安这一生过得也算肆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又或许,身为私生子的无法被填补的空虚,更催生了他贪婪扭曲的性格。
于是在最初听闻祖父可笑的复仇愿望,本想拒绝,却在视频和现实中见到了性格迥异、但极其相爱的池兰倚和高嵘后,他便下定了决心。
反过来推翻了之前的拒绝,正式将两个人纳入了自己的折磨名单里。
尤其是池兰倚。池兰倚比起一个人,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可惜他早早地就被高嵘拥有了。于是,就只能打碎,再拼起来。
至于为什么对池高二人会有这么大的兴趣……秦安闭上眼,脑海里,依旧是方才众人围绕之下,高嵘带着池兰倚离开人群时的模样。
姿态如此回护。
池兰倚也如此依赖。
或许是因为,他的父母,也是性格迥异、却最终由于各自的事业和性情走散的两个人吧。
秦安如是想着。
他动了动手指。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
车窗外不远处,一片工地,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
高嵘知道,他想带池兰倚到达的地方,到了。
“下车吧。”
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