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他却勤恳地教着他如何让为人,为他操碎了心。
“少宗主在外的长进,我都看在眼里。”
被宗里的小辈在背后骂得多了,左丘允听软话听得不自在。
“今年春节,最好回宗一趟。”他恢复了往日的严厉。
“宗里有些事该告诉你,你也该关心你爹和弟妹。”
“至于外人。”
他不咸不淡看了眼许逐星:“只要你信得过,带谁回来都随意。”
正好,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几斤几两。
“好。”问月鼎笑道,“我记下了。”
左丘允原本还想聊几句,可古叹传来消息,说姬见鲤状况不对。
他急着给问月鼎讨公道,杀气腾腾地先行离开。
“前辈,我有些事要问。”
逮着凌苍粟,许逐星一股脑把问月鼎出现过的症状说了一遍。
甚至没放过他手腕上的妖纹。
“我没事。”
问月鼎一改刚才的从容,眼神往下耷。
看过桃枝状的纹路,凌苍粟露出笑。
他拍拍问月鼎的肩:“别害羞,很正常的事,他本来也该知道。”
“就是情期才会出现的妖纹而已。”凌苍粟看向许逐星,“他这几天会很嗜睡好吃,对一切都兴趣寡淡,是在存留体力,等到花枝上开花,情期才算真的开始。”
“半妖的情期不会超过十天,你看何时花谢,就是何时结束。”
“好,我明白了。”
听完,许逐星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先走一步,不打搅你们。”
凌苍粟害两人闹了个大红脸,自己悠哉悠哉地推门而出。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你要不要睡会?”许逐星率先打破沉默。
“不想睡。”问月鼎慢吞吞道,“还有一个多时辰,就是你生辰。”
他一提醒,许逐星这才想起来,八月初六快结束了。
“等你睡好醒来,咱们再过也不迟。”
“不要。”
“好吧。”
许逐星只得坐在床边:“那我和你一起等。”
平日里无话不谈的两人,又各怀心事地陷入沉默里。
“逐星。”问月鼎盯着怀里许逐星缝的枕头,“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以前,能赚很多钱。”
想了想,许逐星决定让自己看着惨一点。
心一横,他可怜道:“还有能吃饱饭,有个安稳睡觉的地方。”
可真看到问月鼎脸上带了难过,他又后悔地想把话咽下去。
“这些都会有的。”问月鼎轻声宽慰他。
他自己有积蓄,买得起饭,也买得起房。
“这是之前的愿望,那现在呢?”
“现在...”许逐星拖长声音。
还差两刻钟。
他压下躁动的心,冲着问月鼎狡黠的笑:“我不告诉你。”
“.....”
问月鼎垂眸,不吭声了。
许逐星慌了神。
“我过会告诉你,行不行?”
“就不能现在说?”
问月鼎立刻变了神色,眼中带着笑意。
这话,好像他刚才和问月鼎也说过。
“学我说话。”
许逐星挑眉:“问公子是在报复我?”
“我小心眼,你也不是头一日知晓。”问月鼎懒懒散散道。
“嗯嗯,小心眼。”
可爱。
许逐星悄悄看着他。
问月鼎原本是强撑着困,可临近翌日,他真的清醒了。
望着许逐星的脖颈处淌下,流入衣襟的汗滴,他的眼神终于染了丝极其罕见的情绪。
手腕上的桃枝悄然长出花苞。
时间分秒流过。
计晷上的时辰,终于落到下一轮。
“生辰吉乐。”
“嗯,你也是。”许逐星笑着应。
“也要平安喜乐,往后少遇糟心事。”
问月鼎侧目看向床边的铜镜。
铜镜里的他脸色泛红,眼瞳失焦,额头还汗涔涔。
他不想让许逐星瞧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可也没办法。
幸亏兜兜转转,还是赶上了。
他们能有完整的一日。
问月鼎在脑海中组织着想说的话,拼命收拢散开的思绪。
可他越是逼着自己集中注意,灵力飘散得越快。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灵力不断刺激着许逐星岌岌可危的神经。
“...我刚才不是说,有事同你讲。”
被周围带着无形压迫的灵力蛊惑,许逐星头脑一热,先开了口。
问月鼎安静地看向他。
“你知道吗?”他嘴唇发抖,“你这几天情期,灵力一直勾着我。”
他说完,停顿了下。
原以为问月鼎会茫然道歉,会无辜地说自己不知。
就和先前每次无意识地让他胡思乱想一样。
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愧疚,再继续让问月鼎更愧疚。
可他听到身旁传来平和的声音。
“嗯,我知道。”
他擡眸,错愕看向问月鼎。
问月鼎脸上带着几分可怜,嗓音微哑,但还是非常温和。
“可我也控制不了,抱歉。”
“你知道....都知道...”
头脑一片空白,许逐星喃喃自语。
那他的心思,他也知道?
他拼命地眨了眨眼睛,掐着手心。
“那你知道......”
许逐星的嘴唇被咬破。
他就是个极其多疑的人,会习惯性地怀疑一切,假设未来,根本不适合被谁爱。
没有十成的胜算,他永远会恐慌。
“逐星。”无措之际,问月鼎轻轻搭着他的肩。
“能否看着我说?”
许逐星愣愣盯着他,问月鼎的瞳孔溶开,像是能包容一切的海。
完蛋了。
原本想了很多道德绑架问月鼎的办法。
好像都用不出来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他大口喘着气。
“都没把你当成什么大少爷、少宗主、朋友、兄弟吗??”
越说越快,许逐星的声音越来越大。
果然。
心跳越来越快,问月鼎在心里轻叹。
让许逐星给捷足先登了。
他其实不太会谈情爱,这方面,比许逐星笨了太多。
实在是怕自己说错话,许逐星先说,就交给他说。
四个词,像是能简略地概括他们这一年半走的路。又详尽得像是没有尽头,朝着算不到的未来铺去。
第一次见面,许逐星当他是一堆麻烦事的少爷,他当许逐星是个奇怪的过路人。
后面,许逐星觉得他娇贵,爱喊他问公子,他平静地接受,就像接受每个朋友的调侃一般。
再后面.....
朋友。
很好的一个词,是所有关系的交汇点,往前一步不到爱,往后一步也不算陌路。
能弥补他们互相隐瞒的秘密,也适合掩盖所有心思。
兄弟。
这个词极其巧妙地将他已经不清不明的心思承载,在他自己都毫无自知的时候。
他强加给许逐星的关系,许逐星从一开始就不是很乐意。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正好,那就不要了吧。
“我爱你。”
他听到一向都心智强大,濒死时都没哭过的许逐星哽咽着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问月鼎,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