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的门在身后合拢,将田中健二那审视的目光暂时隔绝。
石云天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悸尚未平复,而眼前工作台上那些刚刚显影的底片,又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良知和神经。
那几张因“意外”被水浸湿而显得模糊扭曲的照片,或许暂时麻痹了田中的疑心,但石云天清楚,这只是缓兵之计。
田中就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一定会回来,索要全部“处理完毕”的底片。
而真正的问题在于,他绝不能将这些记录着滔天罪行的原始底片交出去。
尤其是那张可能拍到朝香宫鸠彦王与特殊物资的底片,更是足以撼动历史定论的铁证。
“必须掉包……”一个清晰而危险的念头在石云天脑海中炸开。
他必须制造一批“假”的底片,用来应付田中的检查,而将真正的罪证底片秘密保存下来。
然而,在日军士兵就守在门外、田中随时可能返回的极端条件下,完成这一系列操作,难度无异于刀尖起舞。
时间紧迫,不容丝毫犹豫。
石云天迅速扫视暗房。
他首先需要合适的替代品。
他快步走到存放废弃底片的角落,那里有一些之前冲洗失败或客户不要的废片,内容多是些模糊的风景、重复曝光的人像,或者因技术问题报废的无关紧要的照片。
他快速翻检,挑选出几张尺寸、厚度与田中送来的底片相近的废片。
这些底片上的影像必须足够“无害”,但又不能完全是空白,否则会引起怀疑。
他选了几张背景杂乱、人物模糊,几乎无法辨认具体内容的废片。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真底片从显影定影完毕的序列中抽离,并替换上这些废片,同时还要保证所有底片看起来都像是“刚刚冲洗完毕”的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暗红色的安全灯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先是将那几张选好的废片,浸入清水盘中略微湿润,模仿刚定影后水洗的状态。
然后,他回到主要工作台,目光落在那些真正的罪证底片上。
第一张,是那群日军士兵围着土坑刺杀百姓的场景。
那张朝香宫鸠彦王的底片也混在其中,影像已基本稳定。
石云天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他用竹夹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最关键的真底片,连同另外几张记录着砍杀百姓、活人刺刀训练的底片,迅速而轻巧地转移到工作台下方的隐蔽夹层里。
那里是他之前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预留的藏匿点,空间狭小,但足以暂时存放这几张薄薄的底片。
动作必须快如闪电,且不能发出任何异响。
他的耳朵高度警觉,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藏好真底片后,他立刻将准备好的废片,混入剩余的那些相对“普通”但同样血腥的屠杀底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