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若拒绝,当着这么多手下和村民的面,岂不是自打嘴巴,承认自己心虚、怕事?
刚刚因揪出内奸而勉强挽回的一点威信,必将荡然无存。
就在吴天师进退维谷之际,石云天示意王小虎将那块红布高高举起,让墙头张望的帮众都能看见那八个刺眼的大字。
同时,他运足中气,声音清晰地传入宅内:“吴天师!日寇亡我之心不死,奸细虽除,然其主力报复转瞬即至!望天师能秉持此番锄奸之勇,率领帮中热血弟兄,共御外侮!我江抗将士,愿与天助帮兄弟并肩作战,誓死保卫大桥村!”
这番话,更是将吴天师逼到了墙角。
石云天不仅“坐实”了他的“抗日功劳”,更直接点明了即将到来的危机,并公开呼吁他领导抵抗。
这等于是在所有帮众和村民面前,为他预设了一个“抗日领袖”的角色,他若此时退缩,将彻底颜面扫地。
宅院内,帮众们议论纷纷。
一些原本就对鬼子暴行心怀愤懑、只是迫于吴天师淫威和迷信而不敢妄动的青年,此刻听到石云天的话,又想起“夜枭”之事,不由得热血上涌,目光灼灼地看向吴天师。
“天师!鬼子要是真敢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对啊!咱们也不是泥捏的!”
“有江抗的兄弟在,怕他个鸟!”
群情开始激荡。
吴天师感受着身后一道道变得炽热甚至带着逼迫意味的目光,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若再沉默或推诿,不用等鬼子来,内部就可能先哗变。
就在这时,石云天又添了最后一把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当然,若天师觉得……力有未逮,或另有难处,我等待亦不强求,只是这‘抗日先锋’的锦旗,怕是……要收回另赠他人了,毕竟,大桥村的乡亲,总需要人来保护。”
这话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吴天师最敏感的自尊心上。
他苦心经营多年,最看重的就是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势力和脸面。
如今被人当面质疑其能力和勇气,甚至暗示要另找他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终于,在内外压力的共同作用下,吴天师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脸上青红交错,既有被逼迫的恼怒,也有被激起的凶性。
他大步走到宅门后,隔着门板,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嘶哑,却又不得不强撑场面地吼道:“石小兄弟!何必激我?!我吴某人既敢锄奸,岂会怕他小鬼子?!这锦旗……我收了!大桥村,有我天助帮在,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鬼子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这番话,与其说是表态,不如说是在激将法下被迫做出的承诺。
但无论如何,他终于当着众人的面,喊出了抗日的口号。
石云天心中暗松一口气,知道火候已到。
他不再恋战,朗声道:“好!天师快人快语!既如此,我等即刻回去备战,届时愿与天师并肩杀敌!告辞!”
目的已达,石云天三人迅速离去,留下吴天师对着那面如同烫手山芋般的“锦旗”,和一群被点燃了情绪、却也即将面对真正血腥战斗的帮众。
激将已成,火已点燃。
接下来,就是等待真正的风暴,以及如何在这风暴中,引导这股被逼上梁山的势力,发挥出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