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斋收刀而立,目光锐利如鹰:“取巧!第三刀,看你如何接!”
只见他双臂运劲,断水刀高举过顶,势若开山。
这一刀凝聚其数十年功力,速度不快,却笼罩丈许方圆,气机锁定,避无可避。
石云天心知已到极限,索性弃守为攻,将全部精神凝聚于双目,紧盯着刀锋轨迹。
就在断水刀即将劈落的瞬间,他忽然用尽力气嘶声喊道:“老先生可记得‘于青菜’!‘一丝半粒,无非百姓脂膏’!国宝若落敌手,涂炭的正是这百姓脂膏!”
此言一出,程砚斋如山岳般稳固的手臂竟剧烈一颤。
刀锋在离石云天额头仅三寸处硬生生停住,劲风刮面生疼。
“于…于成龙……”程砚斋喃喃道,威严的目光首次出现裂痕,流露出深藏的悲怆与追忆,“天下第一廉吏……你……你怎知他的联句?”
石云天喘息着,趁机将怀中那本浸染血渍、记录日军罪证的实验日志副本取出,双手奉上:“晚辈不仅知于公联句,更知山本欲夺的不仅是兵器,更是借此搜寻我华夏可能存在的古代‘神工’传承,以资其暴行!此日志所载,皆是鬼子断子绝孙的罪证!前辈守护的,不仅是件兵器,更是斩向倭寇的利刃,护我黎民的希望!”
程砚斋接过日志,枯瘦的手指抚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和记录,微微颤抖。
他沉默良久,抬头望向众人,目光逐一扫过王小虎的耿直、陈子坚的沉稳、李妞的焦灼、宋春琳的坚毅,还有石云天苍白脸上那双灼灼如星火的眸子。
终于,他长叹一声,断水刀“锵”然归鞘:“罢了……老夫信了,这血性,这见识,做不得假。”
他转身走向屋内:“进来吧,黑龙潭下,确有密室,那戟……沉潭百年,也该重见天日了。”
众人随程砚斋进入阴暗的内室。
他移开一座沉重药柜,露出通向地下的石阶。
阴湿的寒气扑面而来。
通道尽头,竟是潭水之下的一处天然石窟。
石窟中央,一方青石台上,静静躺着一柄奇特长兵,戟头似龙吐信,锋刃隐现紫金光泽;戟杆乌黑,刻有蟠龙纹;尾部更有机括,似可变化形态,正是草图上的“紫金蟠龙戟”!
程砚斋抚摸着戟身,如对老友:“此戟乃道光年间兵器大师封炉之作,融刀、枪、钩、刺之妙,传闻其锻造之法涉及失传的‘冷锻’秘术,坚锐异常,大师临终前托付我先祖,言‘非国难当头,不得现世’,我程家三代,为此匿迹山林……”
他话音未落,洞口突然传来小风急促的哨音示警,几乎同时,密集的枪声在谷外炸响。
程砚斋面色一凛,迅速合上石室机关,抓起断水刀,对石云天道:“鬼子鼻子真灵,你们带戟从潭底暗流先走,我知道路线,老夫在此,会会这些不速之客!”
石云天急道:“前辈同走!”
程砚斋纵声长笑,白发无风自动:“糊涂!无人断后,谁都走不了!老夫蛰伏三十载,今日便让倭寇见识见识,什么叫大清虽亡,汉魂不灭!”
他一把将蟠龙戟塞入石云天手中,转身大步而出,断水刀拖地,划出一串火星。
院外,日军一个小队已呈扇形包围小院,枪口森然。
山本悟武并未亲至,带队的一名日军中尉正用生硬汉语喊话劝降。
程砚斋立于柴扉之前,断水刀遥指敌阵,声若洪钟:“华夏之地,岂容尔等魍魉横行!想要国宝?先问过老夫手中这口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