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官的临时营地设在背风的山坳里,几顶军用帐篷巧妙地隐蔽在枯黄的灌木丛中,哨兵布置在制高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石云天一行人跟着引路的士兵走进营地时,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那是面粉、羊肉和香料在高温下交融产生的独特香味。
“赵小兄弟,你们来得正好!”秦长官从一顶较大的帐篷中钻出来,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炊事班刚煮好一锅地道的河南烩面,这荒山野岭的,能吃上口热乎饭不容易,一起来尝尝?”
石云天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位看似严肃的国军军官会以这种方式拉近距离。
王小虎的喉咙不争气地滚动了一下,连日啃干粮的胃袋开始咕咕作响。
“秦长官太客气了。”石云天保持着警惕,但语气缓和许多,“那我们就不推辞了。”
众人被引到营地中央的空地,几个士兵正围着一口大铁锅忙碌着。
锅里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冒泡,宽厚的面片在汤中翻滚,旁边案板上放着切好的羊肉片、香菜末和一堆红艳艳的辣椒油。
一个围着白布围裙的老兵看到来人,笑呵呵地舀起一勺汤:“长官,各位兄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锅汤刚好到火候!”
秦长官接过一碗先递给石云天:“这是我们炊事班长老李,河南长垣人,当兵前家里就是开烩面馆的,这荒山野岭的,别的没有,面粉和羊肉倒是带了不少。”
老李一边熟练地扯面下锅,一边搭话:“咱河南烩面讲究‘三揉四醒’,面要筋道,汤要醇厚,这汤是用羊骨头熬了五个钟头,加了十几种香料,你看这汤色,白得像奶一样!”
石云天接过粗陶大碗,热气扑面而来。
碗中宽面洁白筋道,汤色浓白,上面撒着香菜和羊肉片,一勺红艳艳的辣椒油正慢慢化开,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王小虎已经顾不上烫,吸溜了一大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俺的娘诶!这味儿真中!”
老李得意地笑了:“小兄弟识货!咱这烩面,汤是用羊骨、羊肉文火慢炖出来的,面是手工揉搓、反复醒发的,你看这面片,能扯得多薄都不破,入口筋道有嚼头!”
秦长官也端了一碗,蹲在一块石头上吃起来:“抗战前我在开封呆过几年,最念的就是这口烩面,热乎乎地吃下去,从头暖到脚。”
他吃面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早已习惯军旅生活。
石云天细细品尝着,面条确实筋道爽滑,汤味醇厚浓郁,羊肉炖得软烂入味,配上辣椒油的香辣和香菜的清新,在这寒冷的山夜里,确实给人一种难得的慰藉。
“怎么样,赵小兄弟,还地道不?”秦长官的话打断了石云天的思绪。
石云天回过神来,诚恳地点头:“非常正宗,能在这种地方吃到这么一碗烩面,确实难得。”
秦长官笑了笑,忽然压低了声音:“其实请你们吃面,也是有事相商。”
他示意石云天走到一旁,远离其他人:“白天你们说的东南方向,我已经派侦察兵去探过了,确实有鬼子活动的痕迹,但不像有大部队驻扎。”
石云天心中一动,面色不变:“秦长官的意思是?”
“山本这条老狐狸,恐怕又耍了花招。”秦长官眼神锐利,“你们看到的运输队,很可能也是疑兵,我怀疑他的老巢根本不在那个方向。”
石云天沉吟片刻,他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对方,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秦长官有何高见?”石云天抬头问道。
“我收到情报,山本最近与一支伪军部队往来密切。”秦长官声音更低,“那支伪军的头目叫吴金宝,原是这一带的土匪头子,对秦岭北麓的地形了如指掌,我怀疑山本可能借助他们的力量,藏在某个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被两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声音嘶哑地喊道:“长官!我们中了埋伏!王排长他们…全都牺牲了!”
秦长官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说清楚!”
伤兵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我们按您指示…去黑风坳那边侦察…遇到一队伪军…本来想避开…但他们突然开火…火力很猛…不像普通伪军…”
“伪军?”秦长官眉头紧锁,“看清楚是哪部分的了吗?”
伤兵艰难地点头:“是…是吴金宝的人…但他们的装备比平时好太多…还有鬼子在旁边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