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下意识往周博尔身边瞥:
张大为正捏着银质杯脚转圈圈,西装领口别着的 “优质作曲家” 徽章在灯光下晃着冷光,脸上是藏不住的笃定,仿佛下一秒就能接过那份邀请。
张大为的脸色却在瞬间沉了。
像是被骤冷的风刮过,他脸上的笑意融融一下子褪成铁灰。
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劲,指节绷得泛青,杯里的香槟晃出细碎的泡沫,溅在他熨得平整的深灰西装裤上,留下一点湿痕,他却连眼都没眨。
白久?
那个靠《Love Story》在流行榜单上飘了三周的小子?
不过是把电子旋律裹了层糖衣,懂什么 “乐与诗合”?
先秦的乐声该是编钟撞出来的沉厚,是骨笛吹出来的清越,是要踩着《乐记》里的 “声相应,故生变” 来的 ——
不是他那套靠副歌抓耳的流行调子能凑出来的。
徐苑放着他这个懂古乐的不用,选个写情歌的?
简直是拿千年经典当儿戏。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飘进身边周博尔的耳朵里。
周博尔的脸也瞬间垮了 ——
他这次带张大为来,本就是想借着庆功宴刷徐苑的好感,等拿下谱曲机会,既能给博尔娱乐贴层 “文化” 标签,还能借 “古籍谱曲” 的噱头冲一波热度。
可徐苑这一开口,等于直接掐断了他的算盘。
心里的不快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却碍于徐苑在文化圈的分量,只能强装镇定地抿了口香槟,舌尖尝到的全是涩味。
“徐老师,您这决定是不是太欠考虑了?”
突然,张大为把酒杯往旁边侍者的银盘里一放,杯底磕在托盘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震得周围人都顿了顿。
他往前跨了两步,肩膀绷得笔直,声音里裹着没压下去的尖刻,像把钝刀往人前递:
“《呦呦鹿鸣》是从先秦传下来的宝贝,讲究的是‘歌永言,声依永’的古意。
得懂《诗经》的乐律体系,得知道当时的编钟怎么定调、骨笛有几孔 ——
白久老师在流行圈吃得开,可流行歌和古乐是两码事吧?总不能拿写情歌的调子来套千年前的诗,那不是毁经典吗?”
这话里的 “懂行的”,明摆着是指他自己。
台下的议论声一下子大了,有人探头往白久那边看,眼神里带着好奇。
有人凑在一块儿嘀咕,“张大为这话也太冲了”。
还有几个古典音乐圈的人皱着眉,显然也觉得他这话里的傲气太露。
张元攥着拳头的手都紧了,指节泛白,刚要起身替白久说话,手腕却被白久轻轻拉了一下。
白久没看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指尖的温度凉得很稳 ——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依旧落在台上的徐苑身上,像张大为的话只是风吹过湖面,没在他眼底激起半分波澜。
徐苑脸上的笑意像被细风吹散了点。
她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落在张大为身上,眼神里没什么怒意,倒满是真切的疑惑,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过来,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你是谁啊?我好像没给你发邀请吧?谁带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