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短暂的穿梭都伴随着风险和能量的消耗。他们目睹了更多被Qu彻底“翕和”的星球,那些世界死寂而统一,只剩下银色的、不断自我复制的生物结构。希望的微光,在无尽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渺茫。
终于,在一次耗尽力量的跳跃后,熟悉的太阳系星图,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然而,那颗原本应该闪烁着蔚蓝色光芒的星球——地球,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景象。
它依旧在轨道上运行,但星球表面,覆盖着一层仿佛具有生命、在不断蠕动、变化的银色与暗红色交织的薄膜。曾经的大陆轮廓变得模糊,海洋区域闪烁着不自然的、如同电路板般的能量纹路。整个星球,像是一个活着的、巨大的、病态的生物器官。
“地球……怎么会……”诸星团的心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门矢士脸色凝重,他驱动着最后的力量,带着诸星团,朝着地球大气层冲去。
穿过那层令人不适的生物薄膜,眼前的景象,让两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如遭雷击,彻底僵立在半空中。
人间地狱?不,地狱尚有烈火与惩罚的意味。而这里,是……乐园。一个为“它们”服务的、建立在人类无尽痛苦与屈辱之上的、终极的“活体主题乐园”。
曾经的城市废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规划整齐、风格诡异的“园区”。高耸的建筑是由无数人类躯体融合、拉伸、硬化而成的“生物摩天楼”,窗户是镶嵌在肉体上的巨大晶体眼球,偶尔还会眨动。
街道上行驶的,不再是机械车辆,而是一个个被改造得奇形怪状的“生物载具”。有的像是剥了皮、安装了机械四肢和座椅的巨型猎犬,奔跑时肌肉纤维清晰可见;有的则是将数十个人类如同积木般拼接成的“蜈蚣巴士”,每一节“车厢”都是一个扭曲的人体,在固定的轨道上蜿蜒爬行;更有的,是直接将人类改造成了翼装飞行器的模样,如同放大的、有生命的昆虫,搭载着一些形态各异、显然是外星种族的“游客”在空中掠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振翅声和偶尔泄出的、被改造者无意识的呻吟。
而这些“载具”和“设施”,并非毫无意识的傀儡。它们的大脑被保留,神经被接驳,通过某种技术,其脑电波被精确控制和引导,确保它们能够完美地执行“交通工具”或“娱乐设施”的功能,甚至能对外界刺激做出“适当”的反应,以增加“游客”的“沉浸式体验”。它们能“感觉”到负重,能“意识”到自己在移动,却无法控制,无法反抗,如同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永恒囚徒。
天空中,漂浮着巨大的、如同水母般的半透明生物结构,它们是“信息终端”和“监控器”,表面流动着各种数据和图像,展示着各个“园区”的“特色项目”。其中一个屏幕上,正播放着“人类武器陈列馆”的广告——那里陈列着各种将人类与武器系统强制融合的“艺术品”,从手持融合炮的“活体雕塑”,到能够变形、发射能量弹的“人形机甲”,无一不是由鲜活的人类改造而成,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却沦为展示品和……可租用的“武器”。
另一个区域,是“感官体验园”,外星游客可以付费接入某个被改造人类的神经系统,“亲身体验”被改造、被驾驶、被使用的“独特快感”……
没有反抗,没有惨叫,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精心设计和管理着的“秩序”。所有的人类,都成了这个巨大乐园的“基础设施”和“娱乐项目”。他们的个体性被彻底抹除,存在的意义只剩下“功能”和“服务”。
Qu,不仅破解了最后的磁场庇护所,它更是将整个地球,将整个人类文明,改造成了一个展示其“翕和”理念终极成果的、活生生的、残酷的“展览馆”和“游乐园”。人类,这个曾经闪耀星空的种族,如今彻底沦为了供外星访客(或许是Qu的盟友,或许是它征服的其他文明中被“教化”的成员)享乐和研究的、可再生的“资源”。
诸星团奥特曼——诸星团,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这片由他深爱的人类化成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景象。
他看到了一个被改造成华丽“生物马车”的“载具”,拉车的“马”是四个被强行融合、四肢着地、脖颈被拉长的人类,它们迈着整齐而痛苦的步伐;他看到了一个“旋转木马”,那些上下起伏的“木马”是一个个表情凝固在惊恐瞬间的人类孩童,他们的脊柱被金属支架强行弯曲固定;他看到了一个“小吃摊”,售卖的不是食物,而是某种从活体人类身上提取、再经过调味的生物能量液……
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比之前面对伪奥特曼时更加剧烈。乳白色的双眼(在人类形态下是普通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然后,那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绝望。
“啊……啊……”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有气流摩擦声带的嘶哑声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被眼前这终极的亵渎彻底击碎、碾磨成了粉末。
守护?他守护了什么?
希望?在哪里?
光之国的教导?在这绝对的、系统性的邪恶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不……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如同梦呓,“这不是地球……这不是人类……”
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野兽般的哀嚎: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嚎哭撕心裂肺,充满了无法承受的悲痛、滔天的愤怒,以及……彻底的、万念俱灰的崩溃。他体内的光能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失控地逸散,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不稳定的、哀伤的能量涟漪。
他再也无法维持飞行的姿态,身体一软,如同断翅的鸟儿,朝着下方那噩梦般的“乐园”直直坠落。
“团!”门矢士脸色一变,立刻俯冲下去,在他撞上那由血肉构成的“摩天楼”之前,险险地将他接住。
诸星团瘫在门矢士的臂弯里,双眼空洞无神,失去了所有焦距,只是不断地、无意识地重复着:“没了……全都没了……哈基米……大家都……”
泪水,终于从这个坚韧的奥特战士眼中汹涌而出,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颗星球上,所有遭受了终极命运的人类。他的信念,他的光,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熄灭了。
门矢士抱着崩溃的诸星团,悬浮在这片由人类痛苦构筑的“天堂”之上,他看着下方那井然有序却又无比疯狂的景象,看着那些沦为物品、失去自我的同胞,一股比在新雅典时更加冰冷、更加沉郁的怒火,在他心中缓缓凝聚。
他轻轻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弥漫着绝望与亵渎的空气。
“Qu……”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入灵魂的深处。
这一次,不再是路过的愤怒,而是不死不休的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