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秦应对(1 / 2)

第一幕:陇关血

陇山如龙,横亘于关中与陇西之间,其上的陇关,更是扼守秦陇咽喉的天下雄关。

这里将成为,检验前秦应对策略,成效的第一个,也是最残酷的试炼场。

征西将军邓羌,率领两万陇右精骑,如同一股铁流,沿着渭水河谷疾驰西进。

他们是关中军团最锋利的矛尖,久经沙场,骑射娴熟,对陇右地形了如指掌。

邓羌本人,面如重枣,虬髯戟张,是前秦军中,不亚于张蚝的猛将,

他性格如火,却并非一味莽撞。

当邓羌所部前锋抵达陇关时,看到的是一片烽火连天、残破不堪的景象。

关城依旧在秦军手中,但关外原本星罗棋布的烽燧、哨卡大多已被拔除。

视野所及,随处可见被焚毁的村落、,以及来不及收拾的,双方士卒遗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造型奇特、不属于任何已知势力的箭矢,深深地钉在土墙上。

关城守将见到邓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迎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掩饰的恐惧。

“将军!您可算来了!胡虏……胡虏太凶了!”

“他们的骑兵来去如风,箭矢又准又狠。”

“我们派出去探路的斥候,几乎……几乎没几个能回来!”

邓羌面色阴沉,没有理会守将的哀嚎,径直登上关楼。

放眼望去,关外原野上,匈人游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时隐时现。

他们并不靠近关墙弓箭射程,只是远远地逡巡、窥探。

那冷漠而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即使隔得很远,也让人脊背发凉。

“他们的主力到了何处?姑臧情况如何?”邓羌沉声问道。

“匈人主力仍在围攻姑臧,但他们的先锋游骑,已经遮蔽了整个陇山以西!”

“姑臧……姑臧最后一次传出消息,是五天前,已是岌岌可危。”

“张使君……,怕是撑不了太久了。”副将低声回道。

邓羌一拳砸在垛墙上,砖石粉末簌簌而下。

救援姑臧,已经来不及了,他的任务,是迟滞、袭扰,摸清敌情。

“传令!全军休整半日。入夜后,派出‘夜不收’精锐斥候,分三路出关!”

“不要与敌纠缠,目标是探查,敌军主力确切位置。”

“粮道大致走向、以及仆从军的构成和士气!”

“我要知道,这群胡虏,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

“是!” 然而,邓羌还是低估了匈人哨探的厉害,以及前秦“夜不收”与对手的差距。

第一夜,派出的三队共三十名,最精锐的“夜不收”。

仅有七人带伤逃回,而且带回来的情报支离破碎。

“将军……他们……他们不是人!”一名肩膀中箭,伤口发黑的夜不收小队长。

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地汇报,“我们刚出关不到二十里,就被盯上了。”

“他们的马好像不知疲倦,我们在山里绕圈子,他们总能追上来!”

“箭法太准了,夜里都能借着微光射中!”

“我们拼死突围……弟兄们……都折了……”

另一名侥幸回来的斥候补充道:“我们远远看到,他们的一支运粮队。”

“护卫不算多,但……但拉车的不是牲口,是……是俘虏!”

“好多凉州兵和百姓,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

“还有……他们好像有一种,能在夜里看东西的镜子。”

“我们躲在石头后面,都被发现了……”

邓羌的心沉了下去,敌人不仅战斗力强,其侦察、反侦察能力也远超预期。

传统的斥候战术,在对方的机动优势和可能拥有的技术优势面前,效果大打折扣。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派遣小股部队,而是亲自率领五千精骑。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突然开关而出。

如同一柄快刀,直插陇山外围的,一处匈人临时营地。

那是“冰井台”牺牲了数名探子,才传回的模糊情报。

突袭起初是成功的,沉睡中的匈人仆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营地瞬间陷入火海与混乱,秦军骑兵挥舞马槊横刀,肆意砍杀。

就在邓羌以为得手之时,尖锐的骨哨声划破夜空!

下一刻,营地外围黑暗中,响起了密集如雨的弓弦振动声!

不是抛射,而是精准的平射!

无数箭矢如同毒蛇般,从黑暗中钻出,专门射向举着火把的,秦军骑兵和军官!

“有埋伏!举盾!”邓羌大吼。

挥刀格开一支,射向他面门的箭矢,力道之大,震得他手臂发麻。

黑暗中,真正的匈人主力骑兵,出现了!

他们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地,完成了包围。

没有呐喊,没有号角,只有致命的箭矢和突然从侧翼、后方发起的凶猛冲击!

他们的战术简单而高效,外围弓骑持续用箭雨覆盖、骚扰、制造混乱。

内层的重装骑兵则看准时机,如同铁锤般,砸入秦军阵型的薄弱处!

邓羌率领的陇右精骑,亦是百战精锐,骤然遇袭,虽惊不乱,迅速结阵抵抗。

一时间,陇山脚下,人喊马嘶,兵刃碰撞声、箭矢入肉声、垂死哀嚎声响成一片。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邓羌凭借丰富的经验,以及麾下士卒的悍勇。

终于撕开一个缺口,带着剩余骑兵,奋力突围而出。

身后燃烧的营地,以及他们留下的数百具同胞尸体,成了这次出击的惨痛代价。

清点人数,出击五千,归来不足四千,阵亡超过一千,伤者数百。

而估测杀敌数量,可能还不到己方损失的一半,且多为仆从军。

回到陇关,邓羌脸色铁青。

这是他戎马生涯中,极少见的吃亏,而且是吃在一个,完全陌生对手的手上。

“他们的骑兵……配合太默契了,就像一个人。”

邓羌对副将说道,语气沉重,“弓骑骚扰,重骑破阵,时机抓得极准。”

“而且,他们似乎不怕夜战,甚至更擅长夜战。”

他写下详细的军情奏报,讲匈人骑兵的战术特点。

尤其是夜视能力和强弓、以及其仆从军的状况。

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派人火速送往长安。

同时,他下达了新的命令:“传令!放弃所有,关外出击行动!”

“全军依托陇关及两侧山险,深沟高垒,死守!多备火箭、滚木、礌石!”

“告诉儿郎们,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陇山,变成匈人的坟场!”

“没有本将命令,胆敢出关一步者,斩!”

前秦的,第一次战术反击,以挫败告终。

邓羌这头猛虎,被迫收起了爪牙,转而利用地形,进行他最不喜欢的防御战。

但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接触,也为他,为长安……

带回了,关于匈人作战方式的第一手、血淋淋的资料。

第二幕:挣扎中

邓羌的军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长安,呈到了苻坚和王猛的案头。

看着奏报上描述的匈人骑兵战力、战术以及强悍“夜视”能力,苻坚沉默了许久。

朝堂之上,原本一些认为邓羌出师不利,是“轻敌冒进”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事实胜于雄辩,这支匈人军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缠。

“景略……陇关,能守住吗?”苻坚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王猛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指着地图。

“陛下,陇关天险,加之邓羌将军稳守策略,短期内当可无虞。”

“然,臣所虑者,并非陇关一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匈人若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克,其势必不能久。”

“其十万之众,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巨大。”

“凉州新定,无法提供足够补给,其后勤,必依赖漫长之运输线。”

“从更西方运来,或……就地掠夺。”

“陛下请看,”他手指点向,陇山以北。

“河套之地,匈奴刘显、鲜卑乞伏等部,态度暧昧。”

“若匈人以威逼利诱,使这些部落归附,甚至为其提供向导、粮草。”

“则匈人可绕行陇山北麓,经萧关、朝那古道,侵入我北地郡,威胁关中侧翼!”

他又指向陇山以南:“若其分兵南下,破羌道,入武都,则可威胁汉中。”

“甚至……顺汉水东下,震动荆襄!

“届时,我大秦将面临东西北,三面受敌之绝境!”王猛的分析,如同冰水浇头。

让苻坚和众臣都清醒地认识到,局势远比守住一个陇关,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必须稳住河套!绝不能让匈人得到羌胡的助力!”苻坚斩钉截铁。

“陛下圣明。”王猛道,“此前已派郭辩北上,然效果未知。臣建议,双管齐下。”

“一,加派使者,携带更多金帛,甚至许以王爵,务必稳住刘显、乞伏等部!”

“二,命驻防北地郡的建节将军邓勇所部,加强戒备。”

”并派出精锐,主动前出至边境巡弋,威慑诸胡,展示我大秦肌肉!”

“准!”苻坚立刻同意,“告诉郭辩和后续使者。”

“只要他们不倒向匈人,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此外,”王猛继续道,“汉中、武都方向,亦需加强。”

“可命镇南将军杨安,提高警惕,谨防匈人偏师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