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忠出列,将高丽情形再述一遍,末了道:“蓝玉在彼处虽有纵容部下之举,然尚未酿成大祸,经训诫后已收敛,眼下高丽边军还算安稳。”
话音刚落,班中走出几位江南派系的官员。
为首的吏部侍郎张大人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不然。蓝玉素性骄横,昔年在军中便多有不法,今在高丽手握兵权,纵兵扰民,已是失了朝廷体面。若不早做处置,恐养虎为患,动摇高丽根基。”
另一位御史接着道:“《周书》有云‘防微杜渐’,蓝玉之过,看似细微,实则关乎朝廷威信。高丽乃藩属重地,岂能容此等骄兵悍将久留?臣恳请陛下将其调回,另择忠谨之将镇守,方为稳妥。”
又有几位官员附和,引经据典,或说“治军当严”,或言“藩地宜安”,句句都在劝朱元璋将蓝玉调离高丽。
朱元璋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他知道这伙江南官员与蓝玉素来不和,借机发难也在意料之中。
当下沉声道:“蓝玉确有过错,然高丽军务刚有头绪,此时换将,恐生变数。朕已令其整改,若再犯,必不轻饶。此事不必再议。”
众臣见皇帝态度坚决,虽心有不甘,也不敢再争,只得躬身应道:“陛下圣明。”
朝会散去,江南派系的官员聚在朝房,仍有怨言。
张大人道:“蓝玉仗着军功,越发肆无忌惮,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旁人也纷纷点头,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暂且作罢。
而朱元璋回到后宫,想起朝会之事,冷哼一声:“这帮文官,就会搬弄是非。蓝玉虽糙,却能镇住场面,换个文弱的去,高丽未必能稳。”
当下便不再理会,只一心等着高丽那边清剿白莲教的消息。
朱允炆在高丽就藩,虽说掌着些政务权,辖下军民的吃穿用度,却多要靠辽东输送。
寻常时候倒还够用,可他与韩月暗中经营白莲教,要养着教众,还要筹备往倭岛的物资,耗费便大了许多,库房渐渐见了底。
这日,朱允炆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对着韩月道:“眼下物资紧缺,教里的事怕是要耽搁。辽东那边管着供给,若能多要些粮米、布匹,还有铁器,方能撑得下去。”
韩月道:“辽东如今是常孤雏坐镇,此人是开国功勋,性子刚直,怕是不好说话。”
朱允炆道:“他再刚直,本王毕竟是皇长孙。写封书信去,言说高丽藩地初定,需加固城防、赈济百姓,让他多拨些物资过来。他总不能公然驳回。”
当下取来纸笔,朱允炆亲自提笔,字里行间说得恳切,只提藩地要务,绝口不提白莲教,末尾还特意提了句“望辽国公念及朝廷体面,速将物资发运,以解燃眉”。
写罢,封入信封,差了个心腹快马送往辽东。
那辽国公常孤雏接到书信,拆开一看,眉头微皱。
他久在辽东,深知高丽的供给额度,朱允炆这信里要的数目,比寻常多了近三成。
他沉吟道:“藩王初到,多要些物资也寻常,只是这数目……”
旁的副将道:“国公,朱允炆是皇孙,既然开口了,若不给,怕是面上不好看。”
常孤雏摇头道:“不是不给,是得问个明白。高丽那边刚安定,怎会突然要这许多?传我话,让来使回话,说物资可增,但需说清用途,列明细册,我这边才好奏请朝廷调拨。”
消息传回高丽,朱允炆听了,心里暗骂常孤雏多事,面上却只能按捺住,又让人补了份“明细”,只说是城防木料、冬衣布料、粮仓储备之类,编得有模有样,再送辽东。
常孤雏见了明细,虽仍有疑虑,却也不好再驳,只得按数预备了物资,差人押送前往高丽,只是暗中让人多留了个心眼,探探这些物资到了高丽,究竟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