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更天,灯才灭了。
这几日,韩月没见任何生人,每日除了买些东西,便是在房里待着。
张、李二人却不敢懈怠,白日里换着班监视,夜里便一人守前,一人守后,连吃饭都轮着来,生怕错过了什么动静。
他们心里清楚,这女子能让江南官员费尽心机保出来,又让辽国公特意派他们来盯,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眼下她不动,未必是真安分,说不定是在等什么时机,或是在暗中联络什么人。
苏州城里的桃花开得正盛,街面上人来人往,一派太平景象。
可这太平底下,那两道紧盯韩月行踪的目光,却像藏在暗处的鹰隼,半点也不敢放松。
过了半月,苏州城里的桃花落了大半,韩月终于有了动静。
这日天刚蒙蒙亮,她换了身素色布裙,头上包着青布帕子,跟着个提着包袱的老嬷嬷,悄没声息地出了客栈,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张、李二人早有防备,见马车动了,忙雇了辆载货的板车,远远跟在后头。
一路出了苏州城,往西北方向去,看那路径,正是奔应天府的道儿。
两人心里嘀咕:这女子果然要去应天,只是不知要寻何人。
赶了四日路,马车进了应天府城。
张、李二人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城外接了辆旧驴车,慢悠悠跟着,眼看马车拐进了东宫方向的巷子,最终停在了东宫侧门。
那老嬷嬷上前说了几句,侧门开了道缝,韩月二人闪身进去,门随即关上了。
张、李二人惊得对视一眼,差点从驴车上栽下来。
“竟是进了东宫?”李汉子低骂一声,“这女子好大的来头!”
两人不敢停留,赶紧退到远处,寻了家小客栈住下,合计起来。
张汉子摸着下巴道:“东宫里头,主事的是太子,还有太子妃常氏,再就是吕氏。这韩月能悄没声息地进去,必是有内应。”
李汉子接口道:“太子妃常氏是常遇春大人的女儿,跟咱们国公府沾着亲,她断不会藏着这等来历不明的女子。太子爷向来谨严,也未必会容这等事。”
“这么说……”张汉子眼睛一眯,“只剩下那位吕氏了?”
李汉子点头:“除了她,东宫再没旁人有这等手段,能把个从高丽海面上擒来的女子,洗白身份送进自己宫里。先前江南官员那般费心运作,想来也是受了她的指使。”
两人越想越觉得没错。
这韩月能入东宫,背后定然是吕氏在撑腰。
只是一个东宫的侧妃,为何要费这许多功夫,从高丽弄回个女子?这里头的勾当,怕是不简单。
“得赶紧把这事传回辽东,”张汉子道,“主公交代过,有任何异动都要报。这韩月进了东宫,还是吕氏那边的人,这消息分量不轻。”
李汉子应着,当下便去寻信鸽,准备将消息送出。
张汉子则守在客栈窗边,望着东宫方向的高墙,心里暗暗纳罕:这应天府的水,比辽东的冰窟窿还要深。
这韩月入了东宫,往后的事,怕是更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