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里的锦衣卫缇骑,这几日眼皮子跳得厉害。
往日里四处打探,总能揪出几个白莲教的细作,可这两日巡街查访,却连半个可疑人影都难撞见。
那些常去的茶馆、破庙,往日藏着教徒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像被水洗过一般。
城门处盘查得比铁桶还严,进出的人个个搜身验帖,别说带活人出去,便是多带只鸡都难。
可教众分明在减少,却不见尸首,不见逃犯,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领头的百户赵三,捏着腰间的刀鞘,眉头拧成个疙瘩。
他蹲在街角,望着对面紧闭的宅院,对身旁的校尉道:“邪门得很!这群妖人没出城,难不成钻地缝里了?依我看,定是有人在暗中庇护,不然哪能藏得这么严实?”
校尉也急得抓耳挠腮:“百户,要不要挨家挨户搜?”
赵三啐了口唾沫:“搜!便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群狐狸的窝给扒出来!”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沉甸甸的,总觉得这事背后,怕是牵扯着更大的人物。
赵三将手里的半截烟杆往地上一磕,火星溅起老高:“依我看,这群妖人藏得如此严实,除了燕王府,谁还有这本事?”
旁边的校尉听了,脸“唰”地白了,忙拉他到僻静处:“百户,这话可不敢乱说!燕王爷是陛下亲儿子,咱们怎敢疑到他头上?”
赵三脖子一梗:“亲儿子又如何?北平城里,除了他,谁能动用那么多人力,把一群活人大摇大摆藏起来?城门盘查是咱们的人,街面巡逻也没歇着,不是他护着,难道是神仙显灵了?”
校尉急得直跺脚:“百户息怒!就算心里犯嘀咕,也不能露半分口风。咱们锦衣卫再横,也不能拿王爷开刀啊!万一猜错了,咱们这颗脑袋,不够砍的!”
赵三喘着粗气,攥紧了拳头:“我何尝不知?可眼睁睁看着妖人消失,回禀上去,毛大人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校尉低声道:“不如先不动声色,多派些人盯着王府四周,若真有动静,再做计较。真要捅破了天,也得先拿到实据不是?”
赵三狠狠瞪了他一眼,终是闷声道:“便依你这法子,但若出了岔子,我先拿你是问!”
辽东都司衙门内,特勤组的汉子一身风尘,跪在常孤雏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国公爷,北平那边查得实了——燕王爷暗地里护着白莲教的余孽,周通那伙人,如今就藏在王府辖地的宅院里。”
常孤雏端坐椅上,手指轻叩扶手,眼帘闭着,半晌没出声。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看不清神色。
那汉子又道:“锦衣卫的人在北平城里翻了个底朝天,偏就燕王府周遭动不得。周通等人的踪迹,几次三番断在王府地界,再明白不过了。”
常孤雏终于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寒意森森:“本以为他安分守己,没料到胆子竟大到这份上。勾结妖人,这是嫌头上的王冠戴得太稳了?”
汉子低声问:“要不要奏报陛下?”
常孤雏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朱棣不是寻常角色,没有铁证,贸然上奏,只会打草惊蛇。你且带人盯紧了,看他下一步要走什么棋。”
说罢,他重新闭上眼,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这朱棣,是真要反了不成?
如今东宫朱标一家安好,储位稳固,朱棣身为藩王,本当守好北平疆土,安安分分做他的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