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喘了几口气,才哑着嗓子开口:“他娘的……你这赶路的劲头,比玄镜司的急递还狠……”
话未说完,他却发现江真并未在听。
扭头看去,江真正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他倚靠的那块褐色巨石上。
更确切地说,是巨石朝向内侧的背面。
他眼神专注,眉头微蹙,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痕迹。
“你看什么呢?”
李顶天疑惑,手撑膝盖站起身,也绕到巨石背面。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只见巨石背阴的一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风蚀的斑痕与干枯的地衣苔藓,但在这些斑驳之下,隐约能看出石面上曾有过人为雕刻的痕迹。
只是那粗犷的线条早已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仅能勉强辨出一个扭曲而巨大的轮廓。
凑近了细细打量,倒也能看出几分形态。
那东西的形状,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粗长的身躯盘曲扭结,透着一股非蛇非蟒的诡谲。
最引人注目的是,沿着模糊的身躯两侧,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细小的、分节的凸起,宛如……百足?
每一只“足”的末端,似乎还曾精心刻出细密的鳞片纹路,只有一部分还有留存,其余都已几乎被风沙磨平。
头颅部位依稀能见向上弯曲的、如新月般的双角,隐隐透出一股古老而狰狞的气势。
“这是……什么东西?”
李顶天伸出手,拂开一片干硬的地衣,指尖触到冰冷粗糙的石面:“石雕?谁在这荒郊野岭刻这等玩意儿?”
江真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风里显得格外低沉:
“‘胧’。”
“聋?谁聋了?”
李顶天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在说自己。
江真未答,只抬起手指,法力轻吐,在岩面上刻出一个清晰的“胧”字。
“是这个‘胧’。”
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石雕,仿佛已陷入某段遥远的回忆。
是了,先前在玄晶矿脉那时……他在矿洞口附近见过类似的浮雕。
当时听苏兰描述说,“胧”是古老传说里一种被刻画出来、用以镇守地底阴祟的“神明”。
传说其以玄晶为食,身具百足,头角峥嵘,有稳固地气、驱散阴祟之能。
李顶天看得有些愣神:“胧?嘶……看这风化程度,怕是刻了有不少年头了。刻工倒是精细,手法不俗啊。”
他顿了顿,一个念头忽然掠过:“等等,该不会这四周的石头……”
他话音未落,已直起身,目光扫向旷野上那些星罗棋布、或立或卧的褐色巨石。
随即,他快步走向最近另一块高大的岩石,绕到背阴面,跳起来几下拂去表面的浮土与枯藓。
果然。
尽管风蚀的程度不一,雕刻的风格也略有差异,但那盘曲的身形、密布的百足轮廓,还有那对标志性的弯月双角……几乎如出一辙!
风声呼啸着掠过旷野,掀起二人的衣袍下摆,也拂过这些沉默伫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石。
它们像是被遗忘在这片荒原上的古老守卫,背对着来路,以刻满诡谲图腾的身躯,无声地“望”着北方,那片更加苍茫、更加神秘的彔国疆域。
李顶天走回江真身旁,面色凝重了几分:
“这些石头背后……全都刻着这浮雕。该不会是彔族的人,特意跑过来刻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