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鲸骨天梯(1 / 2)

冰髓矿洞深处,寒意如活物般啃噬着骨髓。张骁背靠着一根巨大的、布满螺旋纹理的冰柱,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凝成团团白雾。陈青梧紧贴在他身侧,手中那柄名为“古剑”的利器斜指地面,剑尖犹自滴落着粘稠的、散发荧绿微光的菌液。陆子铭则半跪在前方,手电光柱剧烈摇晃,照出冰面上无数碎裂的、仍在微微抽搐的骸骨残肢——那些骸骨矿工,手持着锈蚀冰镐,刚刚从散发着腐殖质甜腥的荧光菌丛里扑杀出来。

“娘的,这鬼地方!”张骁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抹了把脸上被冰镐划开的血痕,火辣辣的疼,“骨头架子都成精了,还懂包抄!”他目光扫过冰柱下方,那里散落着几具被青铜剑凌厉劈开的骸骨,颅骨里的荧光菌丝像垂死的蠕虫般扭动。

陈青梧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刚才吸入的毒孢让她眼前仍有斑斓的色块在晃动,仿佛溺毙矿工无声的哀嚎就在耳边。“是那些菌丛…孢子有毒,致幻。”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古剑在她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流转的微光似乎能稍稍驱散周遭阴冷的邪气。

陆子铭用手电光仔细扫过冰壁,光束在一处较为平整的冰面上停住。“快看这里!”他声音带着发现的急促。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霜花,但霜花之下,赫然是几道用锐器深深凿刻的痕迹,线条粗犷,指向斜上方一个幽深的冰隙入口。旁边还刻着一个简陋却传神的符号:一个奔跑的小人,箭头指向冰隙深处,小人身后是几道代表追击的斜线。“是矿工留下的!逃生路线!”陆子铭的声音里透出劫后余生的激动。

“有路就好!”张骁精神一振,卸岭力士的悍勇驱散了疲惫。他立刻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油布包,解开系绳,露出一小截色泽深褐、形如犀角的香料。他用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燃尖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苦与奇异的草木清气的烟雾袅袅升起。这烟气凝而不散,笔直如线,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犀角香燃起的瞬间,如同无形的屏障张开。陈青梧只觉得脑袋里那些嘈杂混乱的幻象和低语,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眼前的世界陡然清晰、冰冷而真实。她深吸一口那奇异的香气,混乱的心绪终于彻底平复。“谢了,老张。”她看向张骁,眼底的惊悸被感激取代。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将燃着的犀角香递给陆子铭,“老陆,你拿着,开路!这香能辟邪驱瘴,护住灵台清明。青梧,你居中策应,我断后!动作快,这骨头渣子指不定啥时候又拼起来!”

陆子铭接过犀角香,那一点微弱的红光成了黑暗冰窟中唯一的温暖信标。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攀上冰壁,沿着刻痕指引的方向,手脚并用地爬向那道狭窄的冰隙。陈青梧紧随其后,古剑始终斜指后方,警惕着脚下菌丛和骸骨的异动。张骁殿后,青铜剑横在身前,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幽暗的矿洞深处,荧光菌丛的光芒在香雾笼罩下似乎黯淡了不少,那些碎裂的骸骨也再无动静。

冰隙内部狭窄陡峭,仅容一人勉强通行。尖锐的冰棱刮擦着厚重的防寒服,发出刺耳的声响。三人艰难地向上攀爬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带路的陆子铭突然“咦”了一声。

“到头了?没路了?”陈青梧的心往下一沉。

“不…看上面!”陆子铭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撼。

陈青梧和张骁奋力向上挤去,挤到冰隙顶端。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瞬间夺走了他们的呼吸。

头顶不再是封闭的冰顶,而是一道巨大、深邃、望不到边际的幽蓝色冰隙!月光,不知透过上方多少层冰盖的折射,化作一道朦胧而巨大的幽蓝光柱,斜斜地倾泻下来,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沉入海底的远古神殿。就在这梦幻般的光柱之中,赫然悬垂着数条巨大的、惨白色的弧形骨骼!

那是鲸鱼的肋骨!

每一根都粗壮得如同远古巨树的枝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冰层,在幽蓝月光下闪烁着玉石般冷冽的光泽。这些巨大的肋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近乎神迹般的姿态,一根接着一根,斜斜地向上延伸,彼此之间保持着不算太远的距离,形成了一道天然通往上方未知黑暗的阶梯!

“鲸骨…天梯?”陈青梧喃喃道,被这来自远古的、充满死亡与生机的宏大造物深深震撼。冰隙深处吹来阴冷的风,带着铁锈和深海淤泥的气息,掠过巨大的骨骼,发出低沉悠长的呜咽,仿佛巨鲸残魂的叹息。

“好家伙!这是给咱们预备的登天路啊!”张骁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老陆,刻痕指的没错!这顶上,肯定就是祭坛下层!”

陆子铭举着犀角香,仔细辨认着冰壁与鲸骨连接处残留的一些古老刻痕,那些粗糙的线条与矿洞里的风格一脉相承。“没错,那些矿工当年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或者说,试图逃出去。”他语气凝重,指向鲸骨阶梯下方幽深的黑暗,“

“没得选了,爬!”张骁将青铜剑插回背后剑鞘,紧了紧手套,“老陆,香给我,我打头!这骨头滑得很,都跟紧点!”

他接过犀角香,小心地叼在嘴里,深吸一口那奇异的烟气,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卸岭力士对身体的掌控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他看准最低、最靠近冰隙边缘的那根巨大肋骨,猛地一个纵跃,双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扣住了肋骨边缘覆盖的厚冰。

“咔嚓!”冰层在他手下碎裂,露出底下惨白粗粝的鲸骨本体。他双臂发力,腰身一拧,整个人便稳稳地翻了上去,单膝跪在巨大的弧形骨面上。肋骨上的冰层极其湿滑,他稳住重心,才回头低喝:“上来!小心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