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试探我们长安城的灭火反应速度,和巡夜卫队的布防规律。”李君羡的声音,愈发沉重。
房玄龄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试探、购买、部署……敌人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地推进。他们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动手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而自己这些人,明明已经看到了猎人的陷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感觉,让房玄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无力。
“太子殿下……他到底想做什么?”长孙无忌喃喃自语,“难道他真的要等到敌人把火油都灌满了,把火把都准备好了,才动手吗?那风险也太大了!”
“不,或许……这正是太子殿下想要的。”房玄龄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什么?”
“辅机,你还记得太子殿下在撒马尔罕,是如何对付那个巴赫拉姆的吗?”房玄龄问道。
长孙无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没错。”房玄龄点了点头,“太子殿下的风格,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防守反击。他要的,是一网打尽,是连根拔起!他让我们‘观戏’,恐怕就是想让敌人,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在桌面上。他要让这条‘蛰龙’,把所有的毒牙和爪子,都伸出来。然后……一刀斩断!”
话虽如此,但房玄龄的心里,依旧没有底。
这毕竟是在长安,在大唐的心脏。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一名百骑司的探子,又送来了一份新的情报。
“房相,我们查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
“说。”
“此人道号‘袁守诚’,是一名云游道士。此人精通阴阳术数,尤其擅长堪舆和水利之学。早年曾被陛下召见过,但因其言论过于惊世骇俗,被斥为妖言惑众,后来便不知所踪。”
“我们发现,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在长安城内活动。而且,他曾经去过我们地图上标记的,所有购买易燃物的商铺,以及所有物资的存放点。他每次都只是路过,或是在附近喝茶,从不与任何人交谈。但他的出现,绝非巧合。”
“袁守诚……”房玄龄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飞速地搜索着。
他想起来了。
贞观初年,确实有这么一个道士。此人曾向陛下进言,说长安城水脉混乱,地气不畅,必有大灾。他提议,要引渭水入城,重塑长安水网,以“水龙”镇压“火煞”。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子,引渭水入城,那不是要把长安变成一片汪洋吗?李世民也觉得他胡言乱语,便将他赶出了京城。
没想到,几年之后,太子殿下竟然真的搞了一个类似的项目——地下排水系统。虽然不是直接引渭水入城,但其工程之浩大,理念之新奇,与当年袁守诚的提议,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而现在,这个袁守诚,又出现了。
他像一个幽灵,游走在长安城的阴影之中,串联起了一张旨在“焚城”的死亡之网。
“找到他!立刻找到他的落脚点!”房玄龄猛地站了起来。
“我们一直在跟踪他。他现在,就在城西的大兴善寺。”
“大兴善寺?”房玄龄皱起了眉头。那是长安城内香火最盛的寺庙之一,人多眼杂,极难监控。
“他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他进了寺庙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们的人,正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出口。”
“不好!”房玄龄脸色一变,“他不是去拜佛的!他是想利用寺庙复杂的地形,来摆脱跟踪!”
“传我命令!立刻调集人手,把大兴善寺给我围起来!记住,只许暗中包围,不要惊动任何人!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来!”
然而,命令刚刚下达,又一个探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房相!不好了!大兴善寺……大兴善寺后院的藏经阁,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