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希望(“后门”)与绝望(“主动猎杀”)如同两条纠缠的毒蛇,撕咬着刚刚脱离青铜门绝境的众人。溶洞内篝火跳跃,却驱不散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黑瞎子抱着予恩的手臂肌肉贲张,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他死死盯着霍小玉,墨镜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仅被那鬼规则盯着……还可能被平台上那玩意儿……亲自追杀?”
霍小玉推了推厚重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带着一丝科研人员特有的、面对惊人发现时的兴奋与恐惧交织的颤抖:“理论上是这样。根据记载,那个存在……我们暂时称它为‘守护者’或者‘管理者’……它维护归墟规则的运行,清除任何可能影响规则稳定性的‘变量’。知晓‘后门’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量之一。”
解雨臣脸色苍白,靠坐在岩壁旁,受伤的手臂无力地垂着,他声音嘶哑地分析:“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比在青铜门后更加危险。在门后,我们面对的是相对固定的规则和混沌;在这里,我们可能要面对一个拥有极高智慧、能够主动策划和执行猎杀行动的……‘猎人’。”
王庞子听得胖脸发白,哆哆嗦嗦地道:“妈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还是他娘的最聪明的那头狼……”
吴二白和吴三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吴携更是吓得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发抖。
张祁灵沉默地站在篝火旁,跳动的火焰在他沉静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的目光扫过惊惧的众人,最后落在黑瞎子怀中依旧昏迷的予恩身上,又缓缓移向溶洞深处那片霍小玉她们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区域。
“……不能停留。”张祁灵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这里……距离‘门’太近。‘猎人’……随时可能……追来。”
他的话语提醒了众人,这里并非安全之地,仅仅是暂时脱离了最核心的险境。
“对!必须立刻离开!”黑瞎子猛地惊醒,他尝试着背起予恩,但连续的重伤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张祁灵伸手扶住了他。
“黑爷,我来背一会儿吧!”王庞子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滚开!”黑瞎子低吼一声,粗暴地推开王庞子,像一头护崽的受伤母兽,死死将予恩箍在自己怀里,“谁也别碰他!”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偏执。众人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背上那再次被鲜血浸透的绷带,都沉默了下来,不再坚持。
霍秀秀挣扎着站起身,对霍小玉道:“小玉,把地图给他们。”
霍小玉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随身携带的防水袋里掏出一张简陋的、绘制在某种兽皮上的地图,递给了张祁灵。“这是我们下来时绘制的路线,标记了几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和已知的危险区域。不过……
张祁灵接过地图,快速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多谢。”
没有时间客套和详细询问霍家此行的具体目的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所有人。
一行人稍作整顿,处理了最紧急的伤口,便由张祁灵根据地图指引,霍家的人在中间,黑瞎子背着予恩和吴家的人在后面,沿着溶洞中一条狭窄潮湿的岔路,快速离开了这个刚刚给予他们短暂喘息、却又带来更恐怖消息的地方。
溶洞系统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地下暗河在脚边潺潺流淌,冰冷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硝石和某种菌类的古怪气味。道路崎岖湿滑,不时需要攀爬或涉水。黑暗如同实质的帷幕,笼罩着前路,只有手电光柱在无尽的钟乳石和岩缝间晃动,切割出有限而扭曲的视野。
每个人都沉默着,压抑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更添几分阴森。霍小玉偶尔会停下来,用仪器检测空气中的成分或岩壁的震动,脸色始终凝重。霍秀秀则强忍着伤痛,警惕地注意着后方。
黑瞎子背着予恩,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背上的重量仿佛有千钧,压得他脊椎都在呻吟,伤口传来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冲击着他早已透支的意志。但他不敢停下,甚至不敢放缓速度。他能感觉到怀中身体的冰冷和微弱心跳,那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他不断地在心里默念:撑住……小恩子……撑住……我们一定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