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白放下手中的皮囊,缓缓站起身,走到火堆旁。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难测。他看了一眼昏迷的予恩,又看了看眼神迫人的张祁灵和黑瞎子,最后目光扫过一脸紧张的吴携,深吸了一口气。
“归墟,并非一个具体的地方。”吴二白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它是一种状态,一个概念,一个……所有‘错误’、‘异常’、‘不该存在之物’最终的理论归宿和抹除机制。”
“说人话!”黑瞎子不耐烦地低吼。
吴二白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简单说,这个世界有其运行的底层规则。某些东西,因为种种原因,超越了规则,或者扭曲了规则,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平衡的破坏。比如……本该彻底消亡,却因特殊原因强行滞留,或者……以不该存在的方式‘回归’的……人和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吴三行,最后落在黑瞎子怀里的予恩身上。
黑瞎子的心脏猛地一缩。张祁灵的指尖也无意识地扣紧了刀柄。
“归墟的存在,就是为了‘修正’这些错误,将这些‘异常’拉回它们本该在的轨迹,或者……彻底湮灭。”吴二白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而开启归墟,进行‘修正’,需要两个关键要素:一个精准的‘引路人’,和一个明确的‘坐标’。”
“予恩是引路人。”张祁灵陈述道,这不是疑问。
“是。”吴二白点头,“他的身上,有着与归墟深度连接的印记。他是唯一能精准定位并短暂开启‘门’的人。而坐标……”他顿了顿,看向吴携,眼神复杂,“就是被标记的、需要被‘修正’的‘错误’本身,或者与‘错误’核心紧密相连的……血脉锚点。”
吴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小携的血脉,因为某些先祖的契约和……我们兄弟之前的一些尝试,被标记了。”吴三行声音沙哑地补充,带着深深的愧疚,“我们‘回来’,就是想找到解除标记,或者……至少在他被归墟锁定前,找到对抗的方法。”
“所以你们出现在那个祭坛附近,不是因为巧合。”解雨臣冷静地分析,“你们是追着予恩去的?还是被归墟引导去的?”
“两者皆有。”吴二白没有否认,“予恩作为引路人出现,意味着归墟的‘修正’机制被激活了。我们必须在仪式完成前阻止,或者……找到替代方案。”
“替代方案?”黑瞎子猛地抓住这个词,眼神如同鹰隼般锁住吴二白,“什么替代方案?”
吴二白沉默了一下,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晦暗。“古籍记载,若引路人意志足够强大,或许能在仪式中,强行扭转目标,或者……以自身为代价,暂时蒙蔽归墟的感知。”
以自身为代价?
黑瞎子抱着予恩的手臂猛地收紧!所以他之前那种状态,那种挣扎,不仅仅是为了摆脱控制,还可能是在……试图保护吴携?或者说,保护他们所有人?
这个认知让黑瞎子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张祁灵的眼神也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汪家小子,”吴二白忽然转向一直沉默的汪牧,“你最后那一刀,干扰了仪式,用的似乎不是汪家正统的路数。那柄刀……还有你取吴携血的方式……”
所有人的目光又瞬间聚焦到汪牧身上。
汪牧缓缓抬起头,火光在他平静的脸上跳跃。他摩挲着手中的青铜短刀,刀身上那簇燃烧过的黑色火焰痕迹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那不是干扰,”汪牧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意味,“那是‘欺骗’。”
“欺骗?”吴二白眉头紧锁。
“用坐标的血,模拟出‘修正’已完成的假象,欺骗归墟的感知机制,为引路人挣脱控制创造瞬间的缝隙。”汪牧看着手中的短刀,眼神深邃,“这柄刀,以及这种方法,源自一个早已消亡的流派,他们研究的,就是如何在这种‘规则抹除’的力量下……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
为了予恩能挣脱控制,汪牧用了某种禁忌的方法,欺骗了那个恐怖的归墟机制?!
黑瞎子看着汪牧,眼神极其复杂。他应该感谢汪牧吗?如果不是他,予恩可能已经被彻底控制,吴携也可能已经死了。但汪牧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掌握这种禁忌的方法?他救予恩,是出于什么?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秘密,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昏迷中的予恩,放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