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引,以魂为薪……逆溯归墟……”汪牧低声吟诵着某种古老的咒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显然施展此举对他消耗极大,甚至可能付出了某种代价。他猛地将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短刀,狠狠刺向——并非祭坛,也非光晕,而是……悬浮在祭坛上方、被蓝光控制的予恩……脚下的虚空!
那里,是幽蓝光芒与祭坛连接最密集、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
“放肆!”祭坛光晕发出震怒的咆哮,数道粗壮的蓝光触手放弃攻击他人,全力绞杀向汪牧!
但,晚了!
那簇漆黑的火焰,在接触到能量节点的瞬间,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猛地炸开!没有声音,没有气浪,只有一种无声的、规则的崩坏!
缠绕在予恩身上的蓝光触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毒蛇,猛地收缩、扭曲、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断裂!笼罩整个祭坛的庞大幽蓝力场,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凝滞和紊乱!
就是这一瞬间!
“呃啊——!”予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嚎叫!他眼中那纯粹的蓝光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炸开,重新露出了那双属于他自己的、充满了血丝、痛苦、茫然,却不再被完全控制的黑色眼眸!
与此同时,指向吴携的吸力骤然消失!
噗通!
吴携从半空中摔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惊魂未定,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浅浅的伤口,又看看手持青铜短刀、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的汪牧,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就是现在!”黑瞎子咆哮着,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同挣脱枷锁的猛虎,再次扑向祭坛!这一次,没有了那庞大力量的压制,他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黑影!
张祁灵的动作比他更快!在黑光触手收缩紊乱的刹那,他那凝聚已久的、如同实质的刀意,终于毫无阻碍地斩在了那道连接予恩和光晕的核心触手上!
嗤——!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割牛油,那道核心触手应声而断!
“不——!!!”祭坛中心的光晕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充满了不甘和暴怒的嘶吼!整个溶洞开始剧烈地摇晃,穹顶的钟乳石纷纷断裂砸落!那九根青铜柱上的光芒明灭不定,上面的诡异图案扭曲得更加强烈,仿佛要脱离柱子扑出来!
失去了核心触手的控制和支撑,予恩如同断线的木偶,从半空中直直坠落下来。
黑瞎子恰好冲到下方,张开双臂,稳稳地、紧紧地接住了那个坠落的身影。
入手依旧是冰冷,但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机的、被操控的冰冷,而是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的颤抖。
予恩瘫在黑瞎子怀里,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点,只是无意识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破碎般的杂音。他看起来脆弱得就像一件一碰即碎的琉璃器。
黑瞎子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写满了无尽疲惫和痛苦的脸,看着他那双暂时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揉搓,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收紧了手臂,将予恩冰冷的身躯更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没事了……小恩子……没事了……我抓住你了……”
他像是在对予恩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张祁灵持刀护在他们身前,背脊挺直如松,警惕地注视着因为核心被断而陷入狂暴的祭坛光晕和剧烈震动的溶洞。他的侧脸在明灭的幽蓝光芒和坠落的碎石阴影中,显得格外冷硬。
王庞子和解雨臣互相搀扶着站起,快速靠拢过来。吴三行也冲到了摔倒在地的吴携身边,将他死死护住。吴二白拔起出现裂痕的玉尺,脸色阴沉地看着狂暴的祭坛和……站在不远处,气息萎靡、却眼神复杂的汪牧。
溶洞的崩塌越来越剧烈,巨大的石块轰然砸落,烟尘弥漫。
“此地不宜久留!”解雨臣急声道,“必须马上离开!”
那祭坛中心的光晕在疯狂地波动、扭曲,似乎还想凝聚力量,但失去了“钥匙”的精准引导和“坐标”的献祭,又遭受了汪牧那诡异一击和张祁灵的斩断,它的力量显然变得极不稳定,那冰冷的意志中充满了混乱和暴怒。
“走!”张祁灵言简意赅,黑金古刀一挥,指向他们来时的那条甬道。
黑瞎子一把将虚弱的予恩背在背上,用布条再次紧紧捆好,动作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狂暴的、仿佛随时会彻底毁灭的祭坛和光晕,眼神冰冷,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张祁灵,冲向剧烈摇晃的甬道入口。
王庞子、解雨臣紧随其后。
吴三行扶着腿软脚软的吴携,吴二白断后,也踉跄着跟上。
汪牧站在原地,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众人逃离的背影,又看了看祭坛中心那团越来越不稳定、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的光晕,眼神深邃难明。他沉默了一瞬,最终也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掠入了甬道。
在他们身后,溶洞彻底塌陷的轰鸣声、祭坛光湮灭前最后不甘的嘶吼声、以及那九根青铜柱断裂倒塌的巨响,混合成一片,如同为这场惊心动魄的仪式奏响的最终葬曲。
黑暗的、剧烈震动的甬道中,一行人拼命向外奔逃。
没有人说话。
只有粗重的喘息。
还有黑瞎子背上,那个昏迷的人,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