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要跟在他身边,不是也不能是以这种看着他消失的方式!
予恩感觉不到外界的混乱了。
他的意识仿佛漂浮在能量的海洋里。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冲击着他的灵魂。
他看到了数千年前,陨石天降,带来的不只是物质,还有两个异世的、渴望存在的“意识”——“祂”。
他看到了古代的先民如何发现陨石的力量,如何敬畏,如何利用,又如何被其奴役,衍生出追求长生的贪念,构建起一切畸形的怪物。
他看到了西王母如何痴迷于研究,最终被“祂”选中、吞噬,成为了一个傀儡。
他也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在石胎下,成为了与这股力量共鸣的“钥匙”,或者说,是一个更合适的“载体”。
痛苦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但他的意志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感觉到“祂”的挣扎在减弱,感觉到那些汇聚而来的能量在他体内达到某种临界点。
是时候了。
他“看”到了冲破一切阻碍,正奋力向他奔来的汪牧。
那个男人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惊慌的神情。
真是奇怪的人。予恩想。明明只相信利益和交换,此刻又在做什么?
不过,无所谓了。
他凝聚起所有的意识,引导着体内那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坍塌。
下一秒,青光骤然收缩,以予恩为中心,形成一个无限小的奇点,然后——
无声的爆发。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纯净到极致的白色光环,以超越一切的速度向外扩散。
光环所过之处,崩塌停止了,坠落的巨石悬停在空中,爆炸的火焰被瞬间抚平、湮灭,狂暴的能量乱流如被驯服的野兽,变得温顺、平息。
“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能量身躯在那白光的照耀下如冰雪消融,迅速瓦解,最终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意识残片,发出一声不甘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里。
白光持续扩散,穿透了基地,掠过了山川大地。
长白山的青铜门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秦岭的神树不再发光,仿佛只是一株造型奇特的古老石树。那些曾拥有奇异力量的陨石铜片,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与普通石头无异。
白光渐渐散去。
汪牧被那光芒刺得闭上了眼,等到他能再次视物时,发现原本剧烈崩塌的基地竟然诡异地稳定了下来,只是到处都是狼藉,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踉跄着冲向予恩之前所在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人。
没有予恩,没有青光,没有能量,也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只有一片焦黑的地面,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气息。
汪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赢了。
天道消失了,汪家基地毁于一旦,长生之路断绝。
他完成了自己一开始的一半目标。
可他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啸着灌满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失去”的冷风。
他答应跟在身边的那个人,不见了。
用这种决绝的、彻底的方式,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缓缓蹲下身,手指拂过那片焦黑的地面,什么也没有。
“你骗我。”他低声说,声音沙哑,“你说你有办法……没说是这种办法。”
空旷的死寂里,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基地深处,因为结构受损而传来的零星坍塌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可能是救援也可能仍是敌人的脚步声。
汪牧维持着蹲踞的姿势,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
脸上的所有情绪已经收敛干净,又变回了那个冷静、甚至有些阴郁的汪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抵挡攻击时的震麻感,以及……某种予恩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能量余韵。
他握紧了手。
“予恩,”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平静地宣告,声音不大,却带着执拗,“你说无所谓,我答应了。交易成立。”
“我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
他转身,踏过满地的瓦砾和尸体,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身影最终消失在幽暗的通道尽头。
废墟深处,一片不起眼、半融化的青铜碎片,微弱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