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写得再详尽些。”夜迎蹙眉,语气带着审视,“就这么三言两语,陛下会以为您是在儿戏,胡乱攀咬以求‘戴罪立功’。”
“对,这样才对。”
“更别提这里了……血书求生,贵在情真意切,您还在这儿用春秋笔法,是怕罪名坐实得不够快吗?”
“您得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这条生路。”
“还有这里,”夜迎的手指移向下一处,“问题同样不小……”
永宁侯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几乎要从那草垫上滑倒。
他也分不清这究竟是被夜迎的喋喋不休给烦的,还是因失血过多而带来的虚弱。
见永宁侯停下动作,夜迎催促道:“侯爷,您别停啊,需要补充详细的地方还多的是呢。”
永宁侯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能不能闭上嘴!”
“本侯如今总算知道,你为何在驸马爷和裴桑枝手下混不出头了。”
“十之八九,就是被你这张喋喋不休的破嘴给拖累的!”
“就凭你这般聒噪,哪个主子愿意容你?”
“还没人把你拖出去剁了舌头,就偷着乐吧,这已经是当主子莫大的宽容了!”
夜迎:???
说他?破嘴?
“呵,侯爷倒是会倒打一耙!若非您太过无用,连份戴罪立功的血书都写得漏洞百出,何须我在此多费唇舌?”
永宁侯一听到夜迎的声音,便觉似有万千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搅得他愈发心烦意乱、头晕目眩。
他恨不得将写了半天的血书揉成一团,狠狠塞进夜迎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
这血书,他不写了!
这活路,他不要了!
他就认命等着行刑之日到来,图个清静!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死。
永宁侯扶额,强压着火气深吸一口气,道:“你一再指手画脚,屡屡打断我的思路,这血书如何能写得好?你若再行啰嗦,待本侯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你指望着改换门庭的如意算盘,可就真要鸡飞蛋打了!”
夜迎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他说永宁侯胖,这位侯爷还真就顺势蹬鼻子上脸,喘上了。
若跟着这等货色都能改换门庭,他夜迎的名字甘愿倒过来写!
还前程?只怕落得个家破人亡,鸡犬不留的下场才是真的!
夜迎夸张地举了举手,做出一个封口的手势,语速慢悠悠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服:“好,好。小的这就闭嘴,侯爷您请、自、便。”
永宁侯长长舒了一口气,耳根终于获得了片刻清净。
他在心底暗下决心,待他日重获自由,东山再起,必要将身边近侍的舌头尽数拔去,统统制成哑奴。
反正,他已经亲手栽培出讨喜的盲妓,如今再多调教些哑巴奴才,想来也非难事。
一番折腾之后,夜迎总算把血书拿到了手。
他垂眸扫过那密密麻麻的血字,不由腹诽,看不出来,永宁侯别的不行,这血倒是厚,能支撑他写出如此长篇大论。
“夜迎。”永宁侯重重拍打自己的面颊,试图驱散昏沉,又竭力挺直脊背,不放心地叮嘱:“你务必设法将血书呈交陛下,我的生死……就全托付给你了!”
夜迎抖了抖手中的血书,面露难色,语气轻飘飘地推脱道:“侯爷,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想见陛下简直难如登天。我只能答应您尽力去找找门路,可万一……朝中没有官员敢接您这血书,那我也实在爱莫能助啊。总不能强闯宫城吧?只怕还没靠近宫门,就被乱箭射成筛子了。”
“您以前常去上朝,面见天颜,宫城守卫有多森严,禁军气势有多骇人,您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实在是强人所难,我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