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宜殿。
雨声敲檐。
元和帝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雨幕,落在那个已在玉阶上跪了许久的身影上,龙袍袖口下的指节微微收紧,又缓缓松开。
“李顺全。”
李顺全闻声趋近,屏息以待。
“去请皇后起身。”元和帝的声音似殿外被雨打湿的新绿,沉郁中透着一丝疲惫,“告诉她,朕已查实,她未曾参与秦王与承恩公府的谋划。”
“命她安心返回凤仪宫,继续执掌凤印。六宫事务一如往昔,仍由皇后统辖。”
“一切如常,”
“告诉她……”
“她是她,承恩公府是承恩公府。”
李顺全:“奴才明白。”
话音刚落,李顺全便躬身疾步退出殿外。
踏过被雨水浸湿的玉阶,在皇后身侧停下,将元和帝的口谕低声转述。
皇后缓缓抬眸,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有劳李总管代为通传,本宫恳请面圣。”
李顺全嘴唇微动,终是压低声音劝道:“娘娘,这已是眼下最好的局面了。若您此刻为秦王殿下与母家之事面圣求情,反倒让陛下难做。”
“成老大人血溅金殿……这事儿,实在太大了。”
皇后苦笑一声:“不是求情。”
“本宫与陛下少年夫妻,风雨同舟多年,岂会不了解陛下的为人和性情,既明知圣意已决,便不会再为难于他。”
“只是……有些积年的话,想当面同他说一说。”
“你去代本宫通传一声吧。”皇后再次重复道。
李顺全见皇后神色决绝,知再劝无用,只得躬身应下:“娘娘且先起身稍候,奴才这便去禀报皇上。”
皇后缓缓摇头:“就让本宫跪着吧……”
“跪着,心里反倒踏实些。”
片刻后,李顺全去而复返:“娘娘,陛下有请。”
皇后踉跄起身,湿透的宫装重重贴在身上。
她抬手止住欲上前搀扶的宫女:“在此候着,不必跟着进去侍奉。”
元和帝一见皇后这般狼狈的模样,声音辨不出情绪:“你这般模样,是在怨朕对秦王、对承恩公府太过狠绝?”
皇后缓缓跪伏于地,水渍在地上泅开深痕:“陛下明鉴,臣妾岂敢。”
“臣妾是在怪自己,教子无方,纵容母家,疏于管束……终酿成大祸,连累成老大人以死明志。”
“多年夫妻,臣妾深知陛下性情,可陛下为何……要疑臣妾的为人?”
“臣妾执意求见陛下,并非是要为秦王,为母家求情,是想……”
“是想求陛下,允许臣妾交出皇后册宝、金印,自请幽居于凤仪宫,不再过问宫务。”
元和帝:“你还是在怪朕?”
皇后:“臣妾是想保秦王平安,想为他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