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还会愤怒,总比一潭死水要强。
“阿深,我懂你现在的心情。”她语调放缓,“昨晚我刚知道这事时,也指着叶婵骂她无脑、荒唐。”
对面,季砚深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猛地拿过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低下头,用左手有些笨拙地拨动打火机,咔嗒几声,火苗才终于窜起,点燃了烟尾。
季棠看着他伤残不便的样子,眼眶又是一热。
她稳了稳心神,继续劝道:“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孩子都一周岁了,总不能……再塞回去吧?”
季砚深没吭声,只是埋着头,连着深吸了两口。
浓白的烟雾从他鼻腔和唇间喷薄而出,模糊了他的脸。
“既来之,则安之吧。”季棠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拔高,“但你季砚深的儿子,总不能一直寄人篱下,看邵家人的脸色过日子!”
“他们都知道小晏晏不是邵家的种。”
季砚深咬紧了烟蒂,眼皮微微眯起,依旧沉默着。
“阿深,他应该得到完整的父爱,应该有你这个父亲在身边,全力托举他,送他青云直上!”季棠的语气故意带着一种的振奋。
而这些话,也都句句都戳在季砚深心底最渴望、也最匮乏的地方。
既然自己此生无法得到,那么把这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当作曾经的自己,重新养育一遍呢?
季棠拿捏着季砚深的心理。
“父爱”“托举”这些字眼,针一样扎进季砚深最脆弱的地方。
他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垂下眼帘,默默地一口接一口抽烟。
季棠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这份细微的动摇。
她趁热打铁,“阿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医院里那个小家伙,他需要你,你得活成他的榜样。”
“现在,去跟周家坐下来,好好谈判!”
“你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这次,轮到你为刀俎,他们才是鱼肉!北欧那两个项目,专利、核心技术、核心团队,都是你的人,必须全部带走。”
“其他的,随他们拿去。”
话音落下,房间里只剩下死寂。
季砚深指间的烟静默燃烧,积了长长一截灰烬。